说不上是不是为了压下心间陡然涌起的莫名惊悸,老狼不自觉地释出神念,扫过海面之下六合八方,熟料除了意念结成的海水外空无别物。
更令老狼瞠目的是,以灵妖神念竟未探到底,足可想见海有多深!老狼不由愁上眉梢,“这识海茫茫,又该往何处寻他?”
转念想一想:“泥丸宫内妖性猖獗,那娃娃的心神扛不住,唯有堕入识海,过了这么些时候必已沉向深渊。我不妨直接往下走,庶几有获。”
遂以神念开路,老狼倾力潜行,倏忽百里。
如此既久,冷不防神念所及,有一卷暗流翻涌,其中恍似夹杂着零星异物。老狼忙借神念将异物抽离暗涌,加以禁锢,紧闭双眸遥感甄别。
……石子儿?!
当下远离海岸,断无此物。
相较而言,碎石更可能来自下方。
换言之,这识海终究是有底的?
老狼大喜过望,屁颠颠赶至,将砾石掌在爪心端详。
想是刚形成不久,尚未受到海水暗流的冲刷与磨砺,故此石面粗糙,形状也不甚规整,小则如芝麻,大则如绿豆,黑黢黢的,显然深受妖性魔意的浸染,被老狼并趾一捻,即沦为更加细碎的石屑。
——像沙一样。
可惜毫无头绪,老狼探究一番不得要领,唯有暂时作罢;转而将神念铺展开去,头顶及左右皆无异样,只脚下从近到远,由浅及深,时有滚动的暗潮卷起同样的石砾。
老狼按捺心思接着下行,越潜得深,越见暗潮汹涌,且带起的异物中,也不再单单是碎石。
在上一波涌流中,头回出现了半张石头薄片。
其上线条分明,勾勒着某些轮廓或形态。怎奈残片纤薄如纸,不等老狼细观,便被暗流搅成一堆碎片。
所幸砾石越来越多,类似的石片也随之渐增,有大有小,虽说都残缺不全——哪怕最为完整的一片也少了一角,却无碍老狼将之一一捞起,几经辨认后终能确信:保存在石片上的乃是一幅幅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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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石画上的各种场景,也越来越多地呈现在老狼眼前:
夏有凉风冬有雪,秋月春花;
吹笛暮归的放牛娃;
刀光剑影血染沙;
枯藤老树昏鸦;
小桥流水人家;
清泉烹新茶;
古道瘦马;
……
画中所绘或人,或事,或景,或物,或数者交融,诸如此类不一而足,却仿佛要从石片上跳出来似的,莫不栩栩如生。
显着处如山高水阔,巍峨磅礴。
细微处如叶之脉络,纤毫毕现。
甚而借由萧萧而下的无边落木,能感受到浓浓风韵,听闻呜呜风吟。
个中光景是如此逼真,与其说是画出来的,莫如说是拓下来的!老狼越看越惊疑,比照自家泥丸宫中的情形,不由频频纳罕,“他识海里怎会有这些儿东西?”
直至留意到在不同画片里先后出现的两个人,老狼这才福至心灵,稍微有了眉目。
先是一位老者。
很多场景里都有老者的身影。
或正脸,或侧颜,或背身,或嬉笑怒骂,或谆谆告诫,或在破庙躲雨,或星夜谈天,或……老者形象千姿百态,生动传神,简直呼之欲出。
老狼观之即明,“这前辈当是小友的那位师父了,当真是游戏人间的老顽童。如此妙人甚合我意,若能结交定然投契。奈何仙去多日。可惜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