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么样,还不都是给人吃的,金枪鱼就比黄瓜高贵了?”喻枞一点都不惯他那少爷毛病,看着锅里的水烧开了,二话不说就把鱼片捏起来扔了进去,剩下的冰块连盒子一起放进冰箱。
宋十川要是晚上再试图对他动手动脚,就把冰块拿出来,倒他裤裆里。
他话语中毫不掩饰的轻蔑让宋十川感到前所未有的羞恼,他付出多大的代价才挣来如今的一切,意气风发地站在金字塔顶尖,享受别人一辈子碰不到的奢侈。
可在喻枞嘴里,这些东西却连菜市场批发的土黄瓜都不如?
他备受追捧的辉煌和成功,被喻枞用区区五块钱的黄瓜否定了,而他这些天努力对他好的付出,喻枞更是不屑一顾。
凭什么?宋十川想不明白。
“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糟蹋东西?我把最好的最贵的带回来给你,你试都肯不试一下就乱来,你有好好尝过一口吗?吃都没吃过,你怎么知道你就不喜欢?”
宋十川又拍了桌子,但喻枞也没打算告诉他实情,再说了,有他这种态度佐餐,什么美食都会变得让人难以下咽的。
被煮到熟透的金枪鱼终于可以安全入口,喻枞把它盛到盘子里,刚要端着锅去倒水,就被宋十川捏住了手臂。
“我来。”他满脸不爽瞪了一眼喻枞的右手,然后无比嫌弃地端锅倒水,还洒了一半在台面和地砖上。
喻枞心平气和地看着他湿了的拖鞋和裤脚:“自己洗,别晾我阳台上。”
宋十川把锅往台面上一扔,抓着喻枞的肩膀把他推出去,重新摁回餐桌前,然后把装着牛排和布朗尼的打包盒找出来,飞快地切下一块牛肉。
“别他妈瞎折腾,你就安安分分地吃饭行不行?”宋十川用刀尖扎着牛肉送到喻枞嘴边,“张嘴。”
喻枞不看他也不张嘴,宋十川没等到胳膊发酸,就已经暴躁地摔了刀子。
“这个你也不吃?”他打开那份布朗尼,甜而不腻的巧克力味也救不了这屋里冷死人的气氛,三秒钟后,宋十川把它也摔在地上了。
“行,你专门跟我唱反调是吧,我看你能唱出多少花样来。”
宋十川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二十分钟后,身穿制服的保洁人员和厨师就在管家的带领下微笑着步入了这间只有六十平的小房子。
“把卫生整理好,以后做饭都由你们负责,”宋十川冷声道,“都按着喻大少爷的口味来,要是做不出他爱吃的,你以后也别碰厨房了。”
“好的宋总。”厨师笑容不变,任谁都听得出来,宋十川真正要威胁的不是厨师,而是坐在旁边的喻枞。
喻枞的右手又开始隐隐作痛了,使不上力气的手指紧紧捏住了自己的衣摆。
“宋十川,你总有办法让我每天都比昨天更讨厌你一点。”
宋十川背脊一僵,声音变得更加冷硬:“你以为我就不讨厌你吗!”
每天都更讨厌我?宋十川把门一摔,整间屋子都在这声巨响中颤了颤。
他大步流星地走出去,忽然觉得自己这一个多星期来宁肯睡地板也要留在这破房子里的行为简直如抽风般不可理喻。
可他要是能说上来自己为什么抽风,也就不会为了这个问题整夜整夜的头痛,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为什么事情会变得那么复杂?
他花钱买一个称心意的玩具,然后玩具就应该对他言听计从,等着被他玩腻后抛弃。
但他现在觉得这个新玩具特别有意思,一点都不腻,想把他长长久久留在身边,为什么玩具反而让他那么不开心?
宋十川想不明白,所以干脆不想了。
他玩手机的时候,需要知道这个手机是怎么造出来的吗?他吃饭的时候,需要明白入口的食物是怎么长出来的吗?这些都不需要。
所以现在,他也只知道自己想要被喻枞继续用曾经那样的眼神注视着,除此之外,他没必要知道那种眼神到底意味着什么。
反正喻枞那么傻,他是累赘的时候喻枞都能喜欢上他,现在他什么都有了,什么都能给喻枞,喻枞又有什么理由说讨厌他?
宋十川气得脑仁胀痛,他深呼吸几次,才拿出手机给助理打电话:“明天那场古董拍卖会的拍品名录在哪?现在就给我拿过来。”
不阴不阳
喻枞从超市里出来,手里拎着些面包牛奶巧克力,是他第二天要带去公司当下午餐的,虽然营养不太够,但至少能不饿肚子。
沈澜忍了好一会,还是没忍住开口:“其实你可以不要浪费时间做那种工作,靠画画赚的钱完全能养活你自己了。”
“老师,我卖出去那些画,大部分都是沾了您的光,不是我自己的本事,”喻枞把沈澜爱吃的那款口香糖从塑料袋里拿出来递给他,“可您能帮我到什么时候呢,我已经欠您太多了。”
“我保证我只是给你提供了渠道,不是我安排人去买你的画的!”
他比谁都清楚喻枞到底多有天赋,可不管他怎么说,喻枞都不相信:“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就算不跟您的画作比较,这世界上也还有无数画得比我好的人,我什么都不算。”
“之前求您帮我卖画是为了什么,您也知道,我不想再说了,现在冷静下来,我觉得我那时候挺不知天高地厚的,脚没站稳就想飞了,很可笑。”
说着,喻枞真的笑了笑,满是自嘲和不愿回首的意味:“现在我手里的钱,连您的学费都交不上,又怎么能再厚着脸皮吸您的血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