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灵侧身避过,身法宛若游龙,轻巧绕至他身后,手上用劲,迅疾卸掉他两条胳膊,只听咔咔两声,那汉子的手臂登时脱臼。
苏灵剑刃一凛,冷笑道:“不敬死者,妄图不轨,助纣为虐,你也该杀。”
白光一闪,剑刃没入他的胸膛,饶是如此,他依旧要挺身反抗,苏灵蹙眉,抬手又在他颈处来了一剑。
钱府宴厅本就不大,眼下瞬间便死了三个人,厅内可以用血流成河来形容,钱老爷在地上连滚带爬,绝望地抬眼望向堂中的苏灵。
此时月华如水,斜照而入,落在鲜红的嫁衣之上,她一步步走上前来,身后留下一串模糊的血脚印。
“钱老爷。”她的声音如同勾魂夺命的恶鬼,萦绕在他耳边,他退无可退,连连叩头道:“别别别,女侠饶命,女侠饶命,”他指着已经死去的钱夫人道,“是她让我动手的,我本来没想杀你……”
苏灵的剑刃抵在他颈间,微微笑道:“今日若不是我,而是其他无辜女子,恐怕早已命丧你手,再跟你那个已经腐臭了的宝贝儿子同葬一处,你这等人,真是不配为人。”
“女侠,我有钱,我给你钱,你要多少我……啊!”话音未落,飞霜已经利落地贯穿了他的喉咙。
在钱老爷身上挑下一块布料将剑擦拭干净,收入鞘中,她又走到大堂的方桌前,从花瓶中取出一簇孔雀翎,用那孔雀翎蘸血在墙壁上写下:欲行冥亲者,统统杀无赦。
落款,她沉思片刻,写下:不平士。
就此落笔,她手持长剑,转身离去,不多时便消失在夜色当中。
不能用灵力,就不能召出鬼差抬轿,也不能御剑,此时别说去大海捞针地找陆修,自保都很艰难。
此处是法云山脚下的镇子,她杀了镇上的富户,那么多人亲眼所见,怕是官府会来插上一脚,届时她的通缉告示贴了满城,就当真是寸步难行了。
再者,慕容昭得知陆修遭遇天雷,必定会派人四处寻觅,趁虚而入,她走在路上随时都可能撞上他的鹰犬,别说遇上慕容白裳和李青梅这样的天师,就算让她遇见宗师也是敌不过的。
当下必须找个落脚之地,哪怕给她一日时间打通体内的淤滞,只要能用那成灵力,便能“横行霸道”了。
这一路她都往人烟稀少之处走,疾行了一个时辰,忽见一片树林,林间烟雾缭绕,她的感知弱了许多,感受不出林中的鬼气,可她别无选择,只能一头扎了进去。
那是一片坟场,地上是一座座凸起的土包,一连两日的大起大落马不停蹄,此刻她已筋疲力竭,捋捋了衣裙席地而坐,背后靠着一座墓碑,闭上双眼,感受夜风吹拂,倒是很惬意。
虽是惬意,却也不敢彻底放松,手中紧握剑柄,耳听四面八方,忽然有种亡命天涯之感。
坟地里的夜风有股腐味,苏灵打了个喷嚏,肚子也叫了起来,最后一餐还是在前日晚间吃的,如今早已饥肠辘辘,不禁后悔,方才应该在钱老爷家的喜宴上吃个痛快再出来逃命。
她苦笑着自嘲:“天降大任,苦我心智。”
“你若不去找他,也不会落魄到如此地步。”
耳边乍然响起一道清透的人声,苏灵猛然睁眼,只见眼前赫然站着一位红袍黑帽的上官,他看着苏灵的嫁衣微微一笑道:“你今日成亲?”
看清了那人,苏灵暗舒了一口气,眼中简直要泛起泪花,她从来没有哪个时刻像现在这般如此想要见到云冢。
苏灵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夜色里的确红得扎眼,讪笑一声:“非也,逃命。”
云冢微微一笑:“穷途末路了?”
他高高在上惯了,跟人说话时语气总是很凉薄,若不是跟他相熟,定要以为云冢是在讥讽,她不置可否,右手离开剑柄,双臂抱在胸前,故作高傲道:“末路谈不上,总之不算太好,云冢大人,我可没叫您,您特意跑来看我笑话。”
云冢也抱起手臂:“真是活该,你就该让那人自生自灭,他都不领你的情,你何必自讨苦吃。”不知为何,云冢总能洞悉她的事情,好似一直盯着她似的,不过想到他是冥府神灵,知道些有的没的也没什么奇怪的。
他口中那人就是陆修,按理说云冢和陆修只有遥遥相望的几面之缘,两人却不知何时结下了梁子,从此王不见王,关系一直很僵硬。
若是换做从前,苏灵定要回他:“你懂什么?”
可今日不行。
她奄奄一息,召不出任何灵随,眼前这个送上门来的云冢是她最好的保障,无论如何都不能忤逆他。
想罢,苏灵轻笑一声:“那确实。”
云冢也垂眸浅笑,他今日的心情好像很不错,挑眉问道:“失了多少灵力,我感受不到你身上灵力的气息了。”
“没多少,也就灵力尽失。”苏灵摊手。
“跟我走。”云冢对着苏灵伸出手来,他的嘴角一直有抹淡淡的笑意,苏灵一度认为那是灵官的基本素养。
苏灵来了精神,一跃而起:“去哪?寻常之处可藏不下我,恐怕紫泉宫的高手此刻已经倾巢出动,寻觅我和陆修的下落,再者闻到我身上的血腥味了吗,我刚把一户百姓灭了门,这民间我也待不得了。”
云冢看向苏灵身后,问道:“你方才杀了几个人。”
苏灵想了想:“四个。”
“难怪。”云冢背过手去。
苏灵一头雾水:“难怪什么?”
云冢指了指苏灵身后:“你看不见吗,你身后一直跟着四个鬼魂,三男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