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白见状,反而不跑了,就任由阿蘅跟他撞个满怀,被她紧紧抱在怀里,狠狠吃了陆修三戒尺。
藏书阁,清净之地,骤然间人声鼎沸,叫骂声,鞭笞声,喊叫声不绝于耳。
苏暮山被吵得天旋地转,半晌才回过神来大喝一声:“全都住手!”
白日那场闹剧让整个山庄的人都大饱眼福,身为当事人的苏灵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她无所谓别人如何说她,却有点怕影响了其他几人的清誉。
许兰阶倒没什么好说,此事因他而起,可他那被打得迎风就倒的身子,真让苏灵有点说不出什么了。
许方易见许兰阶的样子,也知昨日他有些发狠了,没想到身娇肉贵的儿子被打成这个样子,今日见了那一身鞭痕,眼眶也红了许久。
苏暮山跟许方易不对付,可也是真心心疼许兰阶的,憋着火给许兰阶上了药,又开了几张药方给许方易拿上,对他道:“出门,左拐,行三十里路,有药铺,自己抓药,我家的药材怕污了贵公子的金口。”
收下那些药方,许方易嘴唇嗫喏两下,终于开了口:“苏兄……”
“滚!赶紧滚!你我老死不相往来!”
许家的马车刚走不久,陆小白就来了,他给苏灵放下几本书,又拿了两包肉干递给她:“这几日在府上有劳你挂心了,这肉干你留着吃,还有一包有劳你给阿蘅,我这就回孤鹜山了,日后咱们多走动。”
苏灵端详着那两包肉干,的确是阿蘅爱吃的,她笑了笑,对陆小白道:“放心,若有机会,我定多带阿蘅去孤鹜山。”
陆小白挥挥手,笑靥如花。
陆小白要回孤鹜山了,那陆修定然会一起走,她知道陆修不一定会来找她告别,便在他必经之路上坐着等了一阵。
果然,晚膳之后,见到了他的身影。
苏灵叫住他:“先生,这就要回孤鹜山了吗?”
陆修看见她,回道:“不必叫我先生,我只不过给你授了一日课。”
“好,陆叔父。”
“……”陆修沉默片刻,“是要回孤鹜山了,这几日已查探了府上,并无异状,无炼化的尸鬼,也无炼尸书册、法阵,既然暂时无事,就找别的线索查去。”
苏灵点点头:“如此甚好,陆仙师也不用怀疑我风陵山庄了。”
“我从未怀疑过风陵山庄,不管这厉鬼出现在何处,我都是一样要查的,哪怕是孤鹜山,仍是一样要查。”陆修道。
苏灵“嗯”了一声,她相信陆修的坦荡,也不再问了。
“陆叔父布置的那三册书,”苏灵开口,“我已经看完了,您说要考,可惜一直没能考成。”
陆修微微挑眉:“哦?学的如何?”
苏灵甜甜一笑,仰头:“不瞒叔父,一丁点都不理解。”
“那还说什么,你回去后抄上百遍,自然拨云见日,疑惑全消,下次见到你时再考。”
“……”苏灵一阵无语,又不敢顶撞,缓了片刻问道,“下次再见,陆叔父何时再来呢?”
陆修想了想:“再过一阵便是你祖父苏老前辈的生辰,孤鹜山自然要来的,我那时考你,况且苏庄主今日同我说了,你今年修士大考,想让我带你游猎,再教导一番,弥补这次遗憾。”
苏灵知道,苏暮山此意也许还是为了撮合自己和陆小白,但是不管他是何意,此时也已经在心中将苏暮山拜了十拜。
什么叫知女莫若父,这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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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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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沉沉睡了一夜,醒来时天光已然大亮,阿蘅还是小猫般大小,伏在她脚边,见她醒了,过来舔了舔她的手。
眯着眼环顾四周,手上绑着的缚仙索早已松开,不知所踪,桌上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和两块纸包的糖果。
陆修刚刚来过,可她竟没听见任何声音,这些年,她即便入睡,也是睡得极轻,稍有响动就能清醒,今日却这般贪睡。
她摇摇头暗道不该,仰头将汤药一饮而尽。
今日身上的不适已好了大半,苏灵并不打算在此处休息,跟陆修用了早膳,便又急着赶路,不到天黑,远远便望见了波澜壮阔的天境河。
正是暮色西沉,浮光跃金,静影沉璧,天境河辽阔又温柔,水面卷起了风,吹动苏灵的发丝。
过了天境河,就到了中原的地界,时隔六年,她终于又吹到了故乡的风。
南水寺的幽火镇压大阵一破,奉元道长可能已经猜到五津观的秘密已被人知晓,此时应该不会在观内坐以待毙,极有可能已经回到老巢青崖山严阵以待。
但短短两日,想料理完五津观的事谈何容易,观内也许还有没来得及运送走的修士,思虑一番,两人还是决定,先去五津观。
夜凉如水,这两日应该是刚下过一场雪,观内的青松上盖着雪被,刚近正月末,立春不久,料峭时节,梅花迎风而开,冷风送来阵阵寂寥的梅香,整个观内鸦雀无声,不像有活人。
奉元是布阵高手,两人上次已见识过他所布阵法的精妙,这次入观,倒是轻车熟路,见到什么都不认为是真的,只一心找阵眼所在。
苏灵举着一盏闪着白光的引魂灯,举目望去,殿内除了神像,并无其他。
正当她四处找寻之际,陆修用手叩了叩面前的墙壁,神色凛然道:“此处有密室。”
苏灵点点头,心下了然,取出一根灵鸦的黑羽,手中掐诀,口里念念有词,霎时,黑羽化成数只乌鸦,扑在墙壁之上,尖喙啄出一点火光,不多时便烧成雪亮,将大殿照的宛如白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