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不仅没回到客栈,反而到了一处不知是何处的地方,只见夜色深沉,层林密布,遮遮掩掩,透不出半丝风去。
苏灵连道三声“奇怪”,不住猜测道:“难道是宁老五动了阵法?”
陆修泰然自若,淡淡道:“应该不是,此处好似还在冥界,你的灵力失控了。”
苏灵气得不住踱步,暗暗想了半天,忽然灵光一闪,恍然大悟道:“那碗甜水有问题!那小女鬼的甜水本就是给死人喝的,活人喝了虽无大碍,却让我灵力受损,若是恢复,也得要个一时半刻。”
陆修点点头,随手取出一盏灯笼,那灯笼泛着幽幽白光,仿佛呼吸一般,一明一暗。
那是方才在鬼市买的引魂灯,刹那间,密林中飘出无数白色光点,飞蛾扑火般往那引魂灯中钻,白光霎时从幽暗变成雪亮。
那些光点是无数游荡冥界,无法超生的魂魄。
两人打着灯笼在林中走了一阵,蓦地,林间传来几声银铃响,就着魂光,只见远远一片鲜红,摇摇曳曳,浩浩荡荡。
陆修皱了皱眉,挥手将魂灯熄了,抓住苏灵的手腕隐到树后。
那是一队迎亲队伍,前头几人各举一串大红灯笼,紧接着四个一丈来高的鬼影抬着一顶巨大的红色喜轿,身后的鬼影都是正常人形,那些人面目苍白,笑容满溢,有人吟唱,有人散花,还有人拿着锣鼓唢呐吹吹打打。
明明是一副热闹景象,可除了银铃声,再听不见其他。
“是鬼娶亲,”苏灵藏在树后紧紧盯着那队伍,“干脆绑来一个,问问怎么出去这鬼地方。”
见无人答话,苏灵转头道:“你说呢?”
一转身便撞上身后那人的胸膛,他的发丝扫过脸颊,陆修就在她咫尺之遥的地方,他轻声道:“噤声。”
人有人道,鬼有鬼道,陆修不会允许她无故冒犯。
待那队伍走出老远,两人才起身出来,苏灵蹲了许久,况且方才陆修就在身后,她不敢造次不敢动,此刻只觉腿脚酸麻胀痛,起身到一半竟一个趔趄飞了出去。
陆修抬手相扶,苏灵也顺势一抓,便将那只白皙微凉的手紧紧攥住。
待她稳稳站定,陆修欲转身前行,鬼使神差般,苏灵竟将握在手心的那只手攥得更紧了一些。
无视陆修探寻的目光,苏灵道:“腿疼,好疼。”
闻言,陆修神色自若,漫不经心地回握过去,两人便在这深沉的夜色里,牵手走了一段路。
如此夜行了许久,苏灵又取出一张符篆燃了,掐诀念咒,不消多时,只觉景色变幻,烛光闪闪,定睛看时,周围已是客房中的景象了。
眼前刚刚清明,忽见寒光一闪,利刃带着劲风袭来,迎面便劈。
不等苏灵动作,拨云剑一抵,已将那道利刃击飞出去,长剑在空中碎成数段,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只见宁老五呆若木鸡地站在眼前,刚才那一剑正是他劈的。
待看清两人,宁老五才回过神来:“你们可算回来了,不是说三四个时辰,这已是十几个时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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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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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老五竟真的老实看着法阵,眼见两人去的时间越长,心里便越慌,直至十几个时辰过去,他再也坐不住了,拿着剑守在法阵左右,生怕有什么异动,只要有异响便劈。
他虽十分听话,苏灵还是忍不住在心中暗骂了一句:蠢材!
若是冷不防被他迎头劈上这一剑,纵使不死,恐怕也不太好受。
心中虽然不满,但面对宁老五的抱怨,苏灵仍然哄骗道:“莫要担心,冥界的时辰跟人间不同,算错也是常有的。”
窗外已天光大亮,是晌午时分了。
迅速用过午膳,没打招呼,一行人便钻入人潮之中,转眼就不见踪影。
为避免再生事端,白日里只走山间河谷,远离人烟之处,只偶尔在河滩上遇见几只孤魂野鬼,一整日都见不到一个活人。
有陆修渡的灵力,又有苏灵的补药相辅助,这几日宁老五身上的伤已经大好,脚程也快了起来。
如此走了几日,终于在正月二十五,到了南水镇。
南水镇在摇光山脚下,镇子不大不小,临水建有上百户人家,夜色将暗,晚风携来湿润的气息,是要落雪了。
可眼下大雪还没来,已经有漫天雪白之物随风飞舞,苏灵两指一夹,捉到一片,看了一眼道:“这么多纸钱,这场丧事不像是给一个人办的。”
话音未落,远远的哭喊声便落入耳中,寒风凛凛,那哭声时远时近,听不真切。
是送殡的队伍。
“夜里出殡,也是邪门,”苏灵看着那漫天的纸钱,“镇子不安生,这几日小心行事。”
今日是正月二十五,距离修士交易的日期,还有两日,这两日,断不可出什么差错。
许是这铺天盖地的纸钱让镇子里的人不想触霉头,沿路走来,各家院落皆是关门闭户,一片沉寂。
拐过一条巷子,街角幽静处有家客栈,二层的木楼,装饰典雅,有些气派,门口挂了两串白花,店内也是一片雪白,作灵堂布置,几个披麻戴孝的男女围着火盆轻声啜泣。
兴许是丧主家在客栈办了丧宴,又兴许死的那人就是这家客栈的主人,不论如何,都不重要。
余光速速扫了一眼,便赶紧离开了,没摸清真相之前,镇上之人皆可能是暗处的眼线,他们并不打算在任何人面前露面。
只要是活人,就都可疑,客栈这种人来人往之处自然不是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