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老五道:“既是如此,咱们便杀进寺中,把南水寺掀个底朝天,将那些修士找出来!”
苏灵无奈道:“若这些修士不在寺中,几位僧人同此事并无干系呢?你这一杀不要紧,得罪佛家,结下仇怨,何至于此?”
眼下入寺并不明智,既然行踪已经暴露,几人也无需再小心,一扫几日来的谨小慎微,收拾东西连夜住进了城里最好的客栈。
那家客栈在第一日到南水镇时途径过,那晚客栈有丧宴,今夜,客栈里依然有丧宴。
接连三日,夜里丧队的哭声扰人清梦,从客栈二层的木楼向外望去,漫天飞舞的纸钱如同大雪纷纷。
苏灵叫住一旁上酒的店小二,问道:“南水镇天天有丧事可办吗,死的都是什么人,您可知吗?”
那店小二笑意很深,如果像他那般堆笑,恐怕不到一刻脸便笑僵了,不过他却不觉疲累,笑意盈盈道:“这小的可不知,几位客官,店里新酿的梅子酒,可要尝尝?”
苏灵道:“这冰天雪地的,哪来的新梅子?”
小二笑道:“去年的梅子放冰窖里冻上,开春前拿来酿酒,最是好喝了。”
见也问不出什么,苏灵道:“也好,三壶梅子酒,送我房里。”
用完晚膳,又在房中喝了几壶梅子酒,已是子时末了,苏灵和陆修各拿了法器出了门。
苏灵换了一件黑色灵纹道袍,内外皆画镇邪法阵,乃阴阳道高等天师法袍,陆修也换了白衣,腰间挂拨云宝剑,一身的仙风道骨,只待羽化成仙。
走在楼梯之上,就听楼下有窃窃私语之声,侧耳仔细听了,是一老年男子:“这账目都能算错?你平日的书都念到狗肚子里了?”
另一年轻男子道:“父亲,我本就不擅此道,再学十年也是惘然。”
下楼站定,只见火光昏暗,账房处立了两人,年老的男子穿着暗色绸衣,须发花白,左脸颊生了一颗黑色圆痣,很是醒目,他拿着一本账簿,怒气冲冲对那年轻男子指点。
那年轻男子跟这老者长相颇为相似,应该是两父子,这客栈的老板。
那两人听见有人,倒也不理,仍是自顾自说话,那老板扔出一册账簿,厉声道:“你看看阿松记的账本,从无错处,你怎不能同他学学?”
年轻男子道:“反正阿松也已被你收为义子,日后让他接班,我等着花钱岂不乐哉。”
苏灵猜想,阿松应该就是方才的店小二。
无意听他父子辩论,两人循着出殡的哭声踏入黑暗,既然南水寺的线索已断,便从这诡异的半夜丧队查探,他们之前便猜测这丧队是用来运送修士的,只怕打草惊蛇,便迟迟未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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坟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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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哭声古怪,无法判断方位,陆修在袖中取出一瓷瓶,瓶身微倾,一只泛着冷光的蝴蝶翩然飞了出来。
他两指并拢,对着那探灵蝶一指,蝶翅翩跹,冷光忽明忽暗,逐渐飞远,陆修带着苏灵御剑飞行,紧跟探灵蝶身后。
此地邪气四溢,不多时,蝶翅已变为深紫色,那哭声也愈来愈近了。
直跟到郊外树林,此处离南水寺已经很近,又往树林深处行了一阵,远远便见一片雪白,两人疾步奔行,跟得更近一些,直到那片雪白近在眼前,哭声却戛然而止。
定睛一看,这才看清,这片树林里挂满了白幡,两人穿行在白幡之间,举目四望,地面上鼓起一个个坟头,有些稍新,有些已破败不堪。
苏灵亮起一根蜡烛,行至方才哭声停滞的地方,那片土地有三个坟头,捻了一把坟头土,还很湿润,这是几座新坟。
坟前立着墓碑,墓碑上的名字并未听说过,角落里有行小字,苏灵将蜡烛举得更近,就着光亮念到:“景盛十五年正月二十七。”
修仙之人并不关心这世间的年号,苏灵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陆修道:“今夕何年?”
陆修道:“景盛十八年,正月二十七。”
苏灵喃喃道:“景盛十五年,这是三年前的坟,可这土是刚埋的,方才那些送葬人将尸骨埋进了三年的坟里。”
陆修握着拨云剑,用剑鞘在坟头上刨了几下,道:“挖开看看。”
实话实说,苏灵在看到这片坟场的第一时间,就想都挖开看看,但怕陆修不让她做这种挖坟掘墓之事,便一直忍着没说,此时得令,心中狂喜,一张灵符唤出三个小鬼,对那几个小鬼道:“把这三座新坟挖开,”见陆修面色阴沉,又对几个小鬼加了一句,“多谢。”
陆修倒并未说什么,他抚摸着墓碑上的文字,沉声道:“此人叫赵成松?”
苏灵也凑了过去,烛火一照,点头道:“是叫赵成松,怎么?”
“方才住的那家客栈,你可还记得叫何名字?”
“客栈,”苏灵皱眉沉思,“赵记客栈。”
赵记客栈,赵如松,阿松?那赵老板的义子?
电光石火间,苏灵忽觉阴风阵阵,那几个挖坟的小鬼也极快地挖出了棺材,将那几口棺木打开。
为防尸变,苏灵袖中先飞出三张符篆,分别贴在那三具尸身的胸口,烛光闪闪,苏灵探身看那棺中之人,须发花白,左脸一颗醒目的圆痣,是赵记客栈的赵老板,旁边两口棺材,正是赵老板的儿子,和他的义子阿松!
如果这几人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那方才客栈里的只能是鬼了,苏灵三岁开天眼,见过的各色鬼类数不胜数,怕倒是不怕,可她为何看不到客栈那三父子身上的鬼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