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衬你。”
说罢,陆修伸出手,拿过苏灵手中要给阿蘅的那顶花环,仔细端详半晌,仿佛在研究样式。
夜风习习,两人在晚风花海中并排着往回走。
“宁如风这人有点意思,他之前明明很讨厌我,现在不知道怎的,又要拜我为师。”
“收下了吗?”
“算是收下了,不过我们之间的恩怨说小也小,说大也大,毕竟他的同门都死于鬼尸林,他说的话,我不全信,也许是让我放松警惕,再背后捅我一刀,也未可知,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如果当真有那一天,你又如何?”
苏灵顿住脚步,毫不犹豫道:“背信弃义之人,我必杀之。”
陆修也停步站定,两人旁边是一所旧宅,门口挂了两盏灯笼,火光闪烁,映出院中的树影,不知不觉,已经走回了住处。
火光中,两人对视了片刻,只是陆修的眸光,总是很冷淡似的,仿佛覆了一层薄霜,即便是从前,两人只有师生和亲戚情谊之时,他也不会用这般默然的眼神看她,苏灵已经忍了这毫无波澜的目光许久,终是忍不住想开口问问。
未等开口,只听“啪”的一声响,好像是瓷盏破碎的声音,紧接着便听见一人叫喊:“灵运道长呢,快让她回来,我疼得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
苏灵不禁暗暗咒骂一句,疾行几步,推开门便见一人在撒泼打滚,杯子碗筷掀翻一地,宁如风一边收拾残局,一边愤愤道:“师父说了,让你抄清心经减轻痛苦,你不抄就罢了,还打翻饭食,不想吃便饿着吧。”
“你算什么东西,跟那灵运道人攀扯关系,你也配吗?”
宁如风被戳到痛处,刚想开口反驳,又听到开门声,抬眼便看见门口立着的两个身影,那二人皆如泉中清泓,天上星月,他喉咙一滞,说不出话来。
那道人起码已一天一夜滴水未进,伴随鬼蚀丸时常发作,却依旧能声如洪钟,气势不虚,可见奉元道长的醉仙派的确有些水准。
屋内乱作一团,再看桌前,那位火爆道人的师弟却是神态自若,悠然地抄着经书,旁若无人,超然物外。
苏灵按了按额角,三步并作两步行至那火爆道人面前,不等他继续聒噪,抬手一个手刀劈在他肩头,那道人登时一声不吭,软绵绵地倒下去了。
宁如风目瞪口呆:“他死了吗?还是……”
苏灵:“没死,把他拖出去,今后他若抄经就抄经,不抄经把他打晕就好,免得听着心烦。”
宁如风点点头,将他抗在肩上就往外走,刚走两步又被苏灵叫住:“还有你啊,你知道为何你修习时进步极慢吗?”
宁如风摇头。
“除了没有好的师门之外,你本人也是道心不稳,你管旁人怎么说你,区区一个阶下囚都能乱你心智,你今后如何修行?世人都辱我骂我,那又如何,谁能杀我?”苏灵又冷笑一声,“那奉元道长算什么东西,我若高兴,随时能取他性命,他一个座下弟子,你又何须在意?”
宁如风愣住了,想了半晌,点了点头。
苏灵被他这一顿摇头点头晃得心烦,摆摆手道:“行了,快抬出去吧,把门带上,我跟这位道长说两句话。”
陆修也退了出去,他知苏灵一向有分寸,即便心中如何气恼,说出的话都不会太过刻薄,刚才那几句明显是气那道人侮辱了宁如风,加以维护。
屋内又静了下来,除了两人的呼吸声,就只有那道人抄书的翻页声。
苏灵坐到桌前,给那人倒了杯茶,问道:“道长叫什么名字?”
那人微微一笑:“道号行归。”
苏灵笑道:“行归道长,你很能沉得住气,我毁你法阵,杀你同门,辱你师父,你却宠辱不惊,若无其事。”
行归放下笔,悠然地呷了一口茶水:“我虽修仙道,却更知为人之理,君子因利相聚,我有利用价值,灵运道长自然不会亏待我。”
“哦,你怎知你对我有用,又怎知我不会亏待你?”
“道长审了我和师兄半日,都未问我二人的名字,如今道长想知我名姓,定然是对我有些兴趣,况且我知道奉元道长和他身后之人的许多秘密,”行归笑得胸有成竹,“只要灵运天师想知道,我必定知无不言。”
“你很聪明,”苏灵起身向门外走去,“我现在就去研制解药,顺利的话,近日就能给你。”
行归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嘴角勾起难以描述的笑意。
刚刚行至门口,苏灵脚下陡然一顿,好似沉思什么,背着光,她的身影有些瘦弱。
行归笑道:“天师还有何指教。”
话音未落,只见苏灵转过身,抬手飞出一道红光,那是一张诛邪符,如一把尖刀,瞬间贯穿了行归的心脏!
他那抹怪诞的笑意僵在嘴角,手中的瓷杯掉落在地,摔成粉碎。
苏灵对着行归的尸体冷冷道:“算了,你这样的人,我带在身边不放心,留给宁如风更不放心,你还是死了吧。”
奉元道长的秘密,她自会问他本人,何须被鼠辈拿捏。
况且,苏灵此次回中原,想血洗的第一个仙门,就是奉元道长的醉仙派。
遥想当年霜林集会,奉元道长,不分黑白,挑拨是非,蹦跳最欢,其门内弟子,皆参与了血战,苏家门众,不知多少死于醉仙派之手!
此次一去,若不能将奉元道人的徒子徒孙杀上十回,都难解她心头之气。
听见响动,宁如风先推门而入,迎面就撞见苏灵冷若冰霜的一张脸,往里一看,行归面如死灰坐在那里,鲜血已浸满衣襟,顿时有些诧异,犹疑道:“师父,这就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