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下两个半大孩子。
而弟弟走失后,就只剩他一个人。
戚容走过墓园正中那棵高大栎树,踩过柔软草坪,在快要走到尽头时,停下了脚步。
戚容垂下眼,静静地看着那已日久斑驳到看不清本来面目的老照片,长久地,回不过神来。
他觉得茫然。
他已经快要想不起来父母的样子了。
时间太久了,可好像也并没有过很久,他只是离那些普通平凡的日子太远了,远得已经回不了头。
良久,戚容才缓缓蹲下身,与面前那冰冷墓碑无声对视。
“爸、妈,我今天见到了弟弟……”
他想将花放下,却突然看到了倒在墓碑旁一束早已枯萎的花,包装纸已脏污不堪,花枝干枯破败,已不知在这里独自躺了多久。
戚容微怔。
除了他,还有谁来过这里吗?
从前的亲戚早已断了联系,不会是他们,戚容探出手,指尖捻起那干枯到看不出□□颜色的干花,依稀看到一点卷曲像蝴蝶的花叶。
是鸾尾花……
半晌,戚容收回了手,将那束花拿到一边,翻遍全身没有找到卫生纸,只好拿出口袋里手帕将墓碑周围来回擦拭了一遍,将杂草落叶清理干净后,才将自己带来的新鲜花束摆了上去。
他并不急着起身,不厌其烦地拨了拨花朵和包装纸,确认整理好了,才浅浅扯了下唇角。
“原来还有人记得你们……”
呼出一口气,戚容很快站起了身。
眼睛一寸寸刮过墓碑上的照片姓名,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克制地紧了紧,突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他见到了弟弟,本该是很高兴的一件事,他本应该有很多话要说,可如今,他与那墓碑相顾无言,却没有了任何表达欲。
无论如何自欺欺人,父母也不会再回来的。
无论他如何做、怎么说,死去的人都永远离开了。
只有活着的人才惦记这一点莫须有的寄托,他们没有离开,只不过是换了种方式存在,都是骗小孩的。
走了就是走了。
可是,戚容又会止不住地想。
他们会怪他吗?
因为他即将要做的事……
戚容闭了闭眼,强迫自己转开了目光,沿来时的路离开。
墓园很静,工作日的下午,除了他没有人来扫墓探亲,板鞋踏在微潮的地板上,带起一点窸窣声响。
可走了几步,他又停下,目光出神地落在虚空上。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静默了几秒,戚容终是再度迈开腿,再无一丝迟疑地走出了墓园。
他不会回头。
……
走出墓园,戚容在公墓大门前站了许久,始终没有一辆出租车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