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质问,语气里带着怨怼。
应许还以为是自己的不配合让他恼怒,赶忙迎合道:“您喜欢的都可以,没什么不可以。”
金丝雀要有金丝雀的自我修养。
“你很有职业精神。”连应允都夸奖他。
很快应允松开对他的桎梏,扶着浴缸壁起身迈出了浴缸,他懒懒地从架子上取下浴袍裹身,背着应许说:“你去再给我找片抑制贴。”
“遵命。”应许忙忙挣扎着起身,应允已经推门出去。
沿途一片水迹,应许后知后觉:应允打着赤脚就下楼了。
他收回之前的大话,应许拿着拖鞋四处追着应允跑:十九岁的应允不比三十七岁的应允好伺候。
祖宗,我可求你穿上鞋吧,地上凉,到时候又感冒了怎么办?
而应允则捧着一小碗粥,在自个儿宽敞的书房里走走停停,看看这架子上的水母雪兔子化石,再瞅瞅那面墙上挂着的《快雪时晴图》摹本,粥没喝两口就饱了,打发应许拿去倒掉,得到解放般噔噔地又跑去露台,不知道是去看星星还是数月亮。
最终,应许没能成功让应允穿上拖鞋,应允在露台的秋千上晃累了,耍赖说要应许抱他回卧室睡觉。
应许好说歹说押着他泡了个热水脚,结果把人又惹恼了,脚蹬在应许小腹胡乱擦了一通,见应许起了些不可明说的反应,又露出点儿蔫坏的笑。
“小许,要节制啊。”应允蛮不讲道理。
而应许已然无力跟他辩驳,想着刚出院就高强度工作累着他了,让他发泄发泄情绪也无可厚非——论金丝雀的自我修养。
“您好好休息,明天还要更多的工作需要您处理。”应许低眉顺眼好声好气地提醒。
应允一下子又变了脸:“我不要嘛!”
“但那是您的公司。”应许面露难色,“而且您现在也不是十九岁的孩子了。”
应允生气了,为昨晚睡前应许的话。
应许也没办法,他说的都是事实,应允哪怕失忆了,也不能逃避事实。
好在他只是不跟应许说话,到了该上班的点儿,还是乖乖地上了飞艇,翻看应许递过来的资料,为今天的工作做准备。
而应许自己的情况不算好,因为应允闹的那一茬,他晚上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被困在无穷无尽的玫瑰花海里,被玫瑰花的刺扎得遍体鳞伤。
最后他是被疼醒的,坐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摸自己滚烫的后颈,易感期提前开始了,好在现在喝个抑制剂就能缓解症状,不会耽误后边的工作。
应允还有不少工作处理,作为合格的金丝雀,应许自然也不得闲。
而且就算抛开金丝雀这层假身份,他还是应允正儿八经的半个儿子,他不帮着应允,没人能帮着应允。
养父只会口头上着急,他要真能有点用,应允不至于被绑票一百天,最后还落得失忆的下场。
虽说以目前应允的状态,应许越想越觉得自己像是养了个儿子。
他才十八岁啊,应允就算失忆也有十九岁了,为什么他们的性格差距那么大。
可能因为应允确实是用锦衣玉食养大的小少爷,而应许只是养父为图个好名声,从孤儿院抱养来的可怜小孩。
应许想一想,把自己想难过了。
应允闹脾气,应许状态不佳,俩人连轴转了一整天,彼此都没交流一句话。
应许是真能忍住,他面对三十七岁正牌的应允,都能在他暴怒砸掉积木模型时,情绪稳定地半蹲下身捡拾地上的碎片,好容易收拾干净抬起头,便对上应允烦躁又复杂的眼神,他还能微笑着道歉,说:“不好意思,小叔叔,我会把时间都用在学习上。”
“不会再惹您烦心了。”
至于现在闹脾气的应允,比起那个喜怒不形于色、只在眼睛里流动些许情绪的应允,要好对付得多。
只要不去触他霉头就行。
唯一有些不好的是,闹脾气的应允不会撒钱给应许了。
应许宽慰自己说前几天捞的钱已经够多了,不缺这一天两天的,日子还长着,祖宗的气总会消。
而且他也没办法嘛,他又不能代替应允成为他掰手指头都数不清的那么多家公司的老板,应允这么忙碌,还不是怪应允自己太有钱了。
有钱人的烦恼,就是那么朴实无华且枯燥。
趁应允去浴室洗漱的功夫,应许回房间换新的抑制贴,为以防万一又给自己灌了一支抑制剂。
幸好这会儿祖宗没让他进浴室陪洗,而且今晚也更不可能让他陪睡,当然昨晚也没有,应允更喜欢一个人睡。
应许喝完抑制剂,走到全身镜前看自己,为了配合应允工作,他特地换上了正式的服装,黑衬衫的纽扣扣到顶,这会儿因为要换抑制贴而解开了两颗,露出蝴蝶状的锁骨。
发胶失了效,这会儿他银灰色的头发乱糟糟地蓬松着,他伸手抓了把,让自己整张脸暴露在镜子前。
他记得这个只有十九岁记忆的应允,每每打量他的目光,从他的眼睛开始,目光犹如手术刀般轻巧地滑到他的下颌线,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怀念什么。
应许又不蠢,金丝雀这个行业有很大一部分人作为金主的替身而存在,十九岁的应允又不认识他,却很直白地邀请他当金丝雀。
那么应允在透过他看向谁?
这个疑惑暂且没法解开,应许对应允的了解太过单薄,而且他刚整理好衣领走出房间,就听见应允在浴室里没命地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