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儿:“……”
真是个小心眼儿的师兄。
于是两人就这么一起清理起洞里的残渣碎石来,过程不外是你挠挠我,我逗逗你。
一天一夜后,石洞才终于算是干净了,这让神淮想要筑基的欲望越发迫切了,否则连个驱尘术都没法用,真是糟透了。
神淮靠在石壁上抱着手臂如是想着,颇有些雅痞的味道。
这时,小孩儿坐在地上,一拍乾坤袋,瞬间凭空出现了一堆的灵犀木来。
神淮:“……”经历了一系列复杂的情绪交织后,他给了小孩儿一个赞赏的眼神。
两人又锯锯砍砍、拼拼凑凑整出套桌椅床凳来,再铺上上好的云锦,摆好茶具风铃,洞内已然焕然一新,俨然一副仙人洞府的低调奢华样,倒不像是领罚、反像是来游玩的了。
只是同样也把他们累得够呛,最后,两人仰躺在石洞一处露天的长椅上——
咳……这是神淮的创意,专门辟了块露天之处,用他的话说是便于俯仰天地、体察道法,叫小孩儿说那就是为了装逼。
两人脑袋对脑袋地躺着,抬头,天阔云低,手可摘星。
漆黑的天幕,点点繁星,像是夜明珠碎片一样好看得紧。
小孩儿突然低低道:“我们把家收拾好了。”
分外简单的一句话,分外平淡的语气,却叫神淮的心骤然一颤——
不像许多妖族,神兽出生,必然伴随着父母的逝去,毕竟太过强大的物种天道只能容其一。
他从破壳开始就是在淮山上自己一只鸟玩耍的,等大些了,跑出淮山,先碰到后荼,后遇见黎栩,三个人就一天到晚从东到西又从南到北地打架,接着化形了被妖族的长老找到,请回去好吃好喝好功法好兵器的供着,直到长老陨落,他们三人接手妖族,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水到渠成——
他……从来……没有…听过‘家’这个字,小时候不懂,等到看到其他鸟儿都有个暖茸茸的窝的时候,他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并不需要了。
蓦然听到这个字,真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不知是不是没有得到回应的缘故,小孩儿又开口重复了一遍:“我们把家收拾好了。”
神淮伸手摸了摸小孩儿的脸,脸上表情很淡很淡:“嗯。”
感受着脸上的温热,小孩儿却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我们把家收拾好了,神淮,你看到了吗?
洞里最靠东有个特别暖和的角落,我……就把窝搭在那里好不好,你喜欢干草,还是绒布?
你放心,我又找到一个对我好的人了,我不会蠢死的,这次……我一定会把这个人绑在身边。
他睁大眼睛看着天上的星星,眼底比夜幕更黑。
这一夜,大抵是晚风太温柔,总之特别煽情,煽情得神淮默默地在心里把‘剖金丹’方案改成了‘喝人血’。
两人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不知说了些什么,就这么过了一晚上,各想各的,心内柔软,却也分外和谐。
第二天,朝阳初升,两人相视一笑,齐齐翻身跳下。
神淮那是有特殊的修炼技巧,小孩儿则是身体异于常人,于是两人都藏着掖着地修炼,最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淮恍然想起,小孩儿若有所思——
却没有问出口,他知道这个年轻修士不简单,无论是对待修为格外豁达的态度还是超出常人的各种知识,还有认识合体期的修士,如今又加了一个奇妙的修炼方法——
都是那么的神秘,但是他知道这个年轻修士不会回答他。
不,不是不会回答,而是会似是而非、模棱两可地回答。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徒劳相询呢,他有信心接下来的日子里会让对方相信他,他也会找出对方的秘密。
神淮挑了挑眉,对小孩儿的表现很满意,两人便这么心照不宣地一日日过下去。
修真无岁月,时间过得很快。
三年后
一天半夜,小孩儿躺在床上,忽然睁开眼睛,看着石洞口那抹沐浴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和的背影,心……如坠冰窟。
看了一眼手腕上已经愈合、不见一丝痕迹的伤口,他眼底伤痛难过又悲哀愤怒,原来……他当年找了这么久的目的……就是他的血吗?
为什么?
明明他已经对他那么好了,为什么还是要这样对他?
明明他都放弃怀疑、真心相待了,为什么要将他的真心踩在脚底?
又为什么明明是别有目的,却对他好的那么真,为他丧尽修为,为他显死还生,又为他压制魔气,让他泥足深陷?
到如今……已经来不及抽身了。
他看着,看着,就这么看着神淮的背影,目光变幻莫测。
神淮靠着石洞壁,抱臂而立,对着圆月,运转体内的血滴,滋养神魂。
其实……他本不想这么早就放小孩儿的血的,用他的话说那就是现在小孩儿修为太低血液档次不够格,然真实原因是否如此便不得而知了。
可是,哪知,小孩儿每年都会心房死气扩散一次,接着体内气流搏斗,死气又重归心房。
如此,虽不致命,却会毁及根基且痛苦异常。
每次死气爆发,小孩儿都会跑出去躲起来,一个人抱着腿瑟瑟发抖,真是看得神淮都觉得不忍心了。
而若要抑制死气,凭他如今的修为是远远不够的,只有动用他神魂的力量才有可能一为。
没错,动用神魂的力量,小孩儿的血不愧是灵丹妙药,自三年前在流袖峰神淮喝了几口后,居然渐渐地滋养神魂了,虽然只有一滴滴,也够神淮借力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