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故本来是想看后荼冷面破功,现在呢神淮倒是真有那么点为小狗崽考虑了。
像他们这样的天生神兽,妖族血脉之高,哪怕周身弥散的一星半点的气息也够小狗崽受用不尽,久了说不得还能化形、开灵智。
神淮自己到底是个鸟儿,小狗作为兽类,怎么着跟着后荼这只走兽麒麟要好太多了嘛。
于是愉快地把小黑狗留下,神淮自觉功德无量地翩然远去了。
哪知第二天,后荼就找了过来,脸色铁青,掌心的小狗崽就像被恶徒绑架的良家妇女一样嗷嗷嗷叫唤个不停,看到神淮就两眼水汪汪的,眼眶都红了,两泡眼泪要流不流的。
被辣么清澈的眼睛一看,那一瞬间,神淮竟升起了一咪咪负罪感,仔细一想,又觉得自己明明是为对方好来着。
罢了罢了,谁叫自己这么漂亮呢,他伸手接过小狗崽,怜悯叹道:“哮天犬呀,你爹不要你,干爹要你啊,不哭不哭。”
早就习惯了对方的颠倒黑白,只当没听见,后荼身一转就特别冷酷无情地走了,他可忙得很,有那么多公务要处理,不像某人。
后来呢,妖族众人发现,他们的王座,走哪都爱带着条小黑狗。
居然带个走兽,羽族众妖顿时用看祸水一样的目光看着小狗崽,小狗崽立刻拿爪子捂着脸往神淮怀里钻。
众妖:“……”卧槽,不许吃王座豆腐,祸水!
其实神淮本来没想带着,奈何小狗崽是个黏人精,叼着他衣服就不撒嘴,一掰就哭得像个要被强~奸的黄花大闺女一样,一松手又天真地拱人。
每天被神淮好吃好喝地养着,还有个合体期妖王的气息滋养,小狗崽却始终没有开灵智,更不要说修炼了,神淮有些失望地想着就当养宠物好了,什么坐骑啊的还是别想了。
一晃十年,小狗崽长成了威风凛凛(还是软萌)的小黑狗,三族事近,神淮把看起来威风凛凛(并没有)、实则弱鸡的不行的小黑狗迷药一晕、随便往个宫室里一塞就关门跑走了。
熟料,此去一遭就是六十多年,遥遥无期。
再看到时,神淮能不感慨吗?早知道就不把门关起来了,也不对,小狗这么没用,一跑出去还不得分分钟就死了。
瞧小黑狗咬后荼那起劲样,神淮暗暗给个赞赏的眼神,好样的,小哮天,多咬几口。
虽然知道后荼那皮糙肉厚的,咬也咬不进,但不咬白不咬嘛。
看到羽毛,小黑狗鼻子缩了缩,又朝前蹭了蹭,立刻不凶狠了,一脸傻白甜地小爪子一伸抱着羽毛扑腾。
后荼站起身,和黎栩朝大殿中央走去,这时,神淮才注意到中间停着个冰棺。
他皱了皱眉,尾随着前进。
只是待走近一看,他立刻瞳孔一缩,没拉着小少年的另一只手瞬间握成拳,指节发白。
只见透明的冰棺中静静地躺着个红衣人,如缎的长发、如玉的面庞,俊美得扎眼,神情安详而自然。
这个人,小少年永远也不会忘记的,他立刻转头看神淮,只见对方眉目是前所未有的凌厉。
小少年动了动嘴角,却不知说什么。
这时,黎栩突然开口,“我说过,苍荒里记叙的方法,是用类似药人的制作方法,只是灌注的不是药材,而是阿淮的妖力,复活的也只是个有着同样气息、同样面容的连筑基期修为都没有的壳子罢了。”
“那又如何?凭着这样的肉身天赋,难道还会一辈子停留在筑基期吗,随着修炼,和神淮同出一源的妖力属性,很快他就会是那个战无不胜的神淮了。”
闻言,黎栩面色勃然一变,不敢置信,“后荼,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是要制造一个只知杀戮的机器吗?”
后荼面色也变了,隐隐有暴虐之气浮动,沉声否认:“不是,他就是神淮,除了没有那几百年的记忆,他就是神淮,只是转世,只是重新生长一次。”
“你是不是疯了?难道一样的面容,一样的妖力,就会是同一个人了吗?”
后荼吸了口气,压下有内而生的暴戾之气:“不用再说了,动手吧。”
“我说过我不会动手的,我来这里也是来毁了这个肉身的。”
黎栩面如寒冰,玉箫翻飞,就要击向那冰棺,后荼面色一变,反手一掌将对方推出三丈远,险些控制不住力道,将对方打飞出去。
连连后退几步,才抓住柱子稳住身形,黎栩抬头直视后荼,只见对方看着手掌发愣,接着表情变得痛苦。
看着对方这副样子,他突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能仰面一叹,缓缓道:“制造出来的不会是阿淮,永远也不会是,只会是个赝品,这样一个行尸走肉般的赝品对阿淮而言根本是一种污辱,连哮天犬都知道这不是阿淮,宁愿守着根羽毛。”
“如果阿淮在场,肯定提着剑冲上来先给你一剑,再给冰棺一剑。”
这时后荼的表情已如往常一般坚毅了,没有半点动摇,他本就是一个心智极坚的人,他对黎栩摇了摇头:“你不懂。”
“对,我是不懂。”黎栩重新站直身,直视对方,一步步走近:
“我真的不懂,阿淮的陨落我们谁都没料到也难以接受,可是你的冷静呢,你的稳重呢,你的谋算呢,当初大长老把整个妖族妖族交付到我们三人身上的时候,说的是以你为主,我和阿淮为辅,我可为相,阿淮可为帅,然而只有你堪为王,因为只有你最不会感情用事,能守得住妖族,厚土载万物,不偏不倚,不迁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