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盛文很惊讶:“你……你一个小女孩怎么会这么了解?你出去过吗?”
谢锦年含糊道:“前几年跟我爸出去过,这一段比较了解。”
杨盛文认真道:“锦年,我知道你关心你妈妈,想亲自把她送走,但你年纪太小了,一个人到了外面举目无亲的,实在是没有必要。”
他说得委婉了些,主要是赵姬深恨谢家的所有人,连带谢锦年这个亲生女儿她也恨之入骨,只怕真把她带出去了,她也不会管谢锦年,杨盛文不能冒险把一个未成年的女学生带离家乡,这恐怕会毁了她安宁的人生。
谢锦年就别过了头:“如果我不跟着你们走,可能命都要没有了。”
杨盛文道:“这话如何说起?”
谢锦年低泣道:“老师,您还不知道吧?我家里是准备拿我去换亲的,对方是个三十多岁瞎了一只眼,还打死过老婆的男人,暴力成性,他村里的人都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他,这才找到我们村里来。但我家太穷了,我堂哥没钱娶媳妇,只能跟他家换,我不逃跑的话会被他打死的。”就如上一辈子,她之所以能重生,就是李天富把她打死了。
算上她,还有她两胎被打落的孩儿,李天富手里足足五条人命。
但那个人渣却一点事也没有,她死了之后,估计还能把她辛苦了半辈子才赚来的钱财挥霍一空,再讨一个老婆呢!
想到这里,她眼里闪过浓浓的仇恨,几乎要溢出来了。
杨盛文简直惊呆了:“换—换亲??”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会有换亲这种事发生?而且谢锦年今年才16岁,因为堂哥娶不上老婆,就要换给一个跟她爸年纪差不多大、甚至还打死过老婆的人?
今天他听到的消息实在是一个比一个更加震碎他的三观,他到底来到了一个什么人间炼狱?
谢锦年道:“所以我是一定要跟着您一起走的,您放心,我不会拖后腿的,我是五道沟的人,我熟悉这边的一切,在路上一定可以给您帮许多忙的。”
她又加了一句:“我们三个里面,只有我才是本地人,会说这边的方言,没有本地人带路,你们会遇到大麻烦的。”
杨盛文目光复杂,语气沉重:“我记得你堂哥还有个妹妹,换亲又怎么会换到你头上?”
谢锦年故作轻松道:“因为我家只有我一个女儿呀,我爸没有儿子,又想要伯父的儿子过继给他,他只能不要我了。”说着,眼眶又红了。
杨盛文几乎要窒息,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可怜的女孩,被自己最亲近的人抛弃还不能反抗,又有谁能救她出水火呢?
谢锦年擦了把眼泪:“老师,只要你把我带出去了,我当牛作马报答你,真的,我从不骗人。”她的目光湿漉漉的,眼睛黑白分明,像雨后林间跳跃其中的小鹿,灵气逼人。
谢锦年长得有七分像赵姬,只是皮肤没她白,常年的日晒跟劳作把她的皮肤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还有几颗小雀斑,再加上人还没有长开,但仔细看的话却是非常灵秀的一个姑娘。
赵锦丽一直针对她、欺负她,也是因为她长得比赵锦丽好,她心怀嫉妒。
杨盛文不忍心看着这么一朵小雏菊还没有绽放就枯萎了,但他还是忍不住心软了:“我能怎么帮你?”
谢锦年精神一振,迅速拿起一根t草在地上把三花村、丰收集市跟千仞山的图形先画了出来:“老师,第一步,我们得先把车偷到手,离开三花村,穿过丰收集市后走上千仞山,上了千仞山的山道,事情就成了一小半。”
杨盛文点了点头。
谢锦年看着他,语气慢了下来:“在此之前,有一件事你必须要做到,这件事没做成,我们逃跑的计划会直接夭折。”
杨盛文脸色凝重:“什么事?”
谢锦年道:“你得找机会去村长家,把他家的电话线剪断,让他断了跟外面的联系。”
杨盛文一惊,几乎立刻就反应过来,登时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对了,他怎么没有想到要剪电话线?
五道沟是很穷,穷得几乎每一个村子都只有一台可以跟外面通讯的电话,无一例外都是装在每个村的村长家里。平时有什么任务跟大事,五道沟的领导们都会通过电话来传达,这比以往要亲自下乡一个个村地去通知可省事不知道多少倍了。
但就因为一个村子里只有一个电话,每个村长都宝贝得不得了,要想避开人去剪断电话线,不是件容易的事。
但如果不把电话线剪断,村长一个电话就可以打到别的村子,打到集市上,那他们可能还没出三花村就会被人拦下来,根本逃不掉。
所以电话线必须剪断。
谢锦年道:“第二件重要的事,就是要把司机灌醉,把他身上的钥匙偷过来,在凌晨三点多四点的时候出发,这个时候是村里人睡得最熟的一个时间点,不容易吵醒他们。”
杨盛文叹了口气,灌醉司机也是一件麻烦事,他酒量不好,万一司机没醉他反而醉了就误事了,真是太伤脑筋了。
不过,他忽然灵机一动,也许不用灌醉也行……
计划(5)
杨盛文道:“村里人要给我办一个欢送会,就在村长家里举行,我会找机会进村长的房间把电话线剪断,也会想办法让司机醒不来,但是7天后的凌晨,你一定要带着你母亲过来,如果来不了……”他艰难地开口:“如果你们来不了,我就没办法带着你们离开了。”
谢锦年站了起来:“我知道了,我一定会用尽所有的努力跟我妈一起过来的,杨老师,辛苦你了,真的是非常感谢您的仗义相助。”她深深地朝杨盛文鞠了个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