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锦年却管不了这么多了,她直接站到了老医生的面前:“医生,我要买点退烧药。”
老医生慢吞吞地扶了下眼镜,翻开一页新的病历表就开始往上面写东西:“叫啥名字?发烧了?”
谢锦年不想在卫生站留下自己的名字,只好道:“是t我妈淋了雨,又发热又发冷的,现在雨太大了来不了,让我过来买三天的药回去。”
老医生嗤之以鼻:“人都没见着给你开三天药?吃出了问题怎么办?”
谢锦年着急:“伯伯,她就是淋了雨才烧起来的,你就拿点头孢之类的退烧药给我,再开点甘草片止咳就差不多了。”
老医生不满了:“到底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我都没问清楚病情你就自己乱开药……”
逃亡(4)
谢锦年看了一眼墙上的针,已经九点了,那件事情再不做,只怕三花村的人很快就能找到丰收集市上来,这老医生怎么这么磨叽呢?她明明记得五道沟里的医生看病都很敷衍的……
正心烦意乱地想着,耳边忽然响起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谢锦年反射性地往响铃的方向看,心都快从胸口处跳出来了!这里什么时候多了一台电话?她记得明明只有丰收集市的管理长家里才有的……
大雨的天气,这个时间,电话是谁打来的?天哪,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寒气从骨子里渗出来,她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死死地盯着那台响个不停的电话。座机很新,应该是装了没有多长时间的。
老医生见她仿佛一副见鬼的表情般看着座机,嘴里念叨了一句:“电话响了而已,把你吓成这样。”伸出满是皱纹的手去摸话筒。
在五道沟里,电话是很稀有普通人接触不到的东西,看丰收集市就管理长家里才有、几个村子就村长家里才有就知道了,所以对于在卫生站里响起来的电话声,在外面等候的病人们一窝蜂似地挤了进来,目光灼灼地盯着老医生接电话,满脸的羡慕与好奇。
这样的目光极大地满足了老医生的虚荣心,他还特意等电话响了好几声才带着一丝得意中又隐含轻蔑的笑容慢吞吞地接起,大声道:“喂!这里是丰收集市卫生站,我是郭医生。”
病人们的脚步挪动了一下,耳朵竖得高高的,想听清楚话筒对面的人说了什么。
但很显然这时候的扬声器并不发达,大家都听不见对面的声音,于是大家的脚步往前挤,谢锦年却忍不住要向后移,万一真的是三花村的人打过来的……
她心里又隐隐觉得不太可能,今天雨这么大,谢家人昨天晚上又因为商量建房的事讨论到很晚才睡,今天应该不会起得这么早才对……就算起来了发现他们不见了,去通知全村里人帮忙一起找,可没有谁真的会热心到冒着大雨出来帮忙找人,最多谢东良能找到村长的家里,拜托他打电话通知五道沟各个村子的人帮忙拦截他们的车……但村长家的电话线被杨盛文剪断了,没办法跟外界联系。
如此一来,真正着急上火会冒雨出来追的估计只有赵家的人,但三花村离丰收集市六十几公里的山路,又下着大雨,光凭两条腿是绝对没办法在九点钟之前赶到丰收集市的,就算是赶到杨柳湾也够呛,杨柳湾离三花村也有三十多公里的路程……
谁知郭医生的下一句话就把她冷汗也吓出来了:“哪里?杨柳湾?”
不会吧?难道她真的晚了一步,让谢家人找到杨柳湾去打电话了?她大惊失色。
幸好郭医生的下一句话打消了她的疑虑:“出诊?这鬼天气怎么出诊?你们能把人抬过来就抬过来,不能抬的话等雨停吧。”
“骑自行车过去?我都一把年纪了骑什么自行车?不行不行,你们先把他放在床上不要挪动,等雨停了再想办法抬到卫生站来吧……药?止血的外伤药你村子里没人备着吗?用止血药先给他止一下外伤,让他平躺着不要动了……那还有什么办法?谁叫他这么大的雨非要上房盖瓦?这不是嫌命长吗?”
“好了好了,我这里一堆病人等着呢!电话费贵,先不说了。”郭医生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
看热闹的人已经迅速开始八卦了:“杨柳湾打来的?谁上房摔下来了?”
郭医生没好气道:“说是叫王大勇的,见厨房漏水,怕漏湿了米缸,顶着大雨爬到屋顶去盖瓦,一站不稳就滑下来了,摔得满头是血,腿也摔断了。”
吃瓜群众立刻就开始骂人:“蠢,怕米缸湿了搬开不就得了,非要这个时候上房,摔不死他。”
“就是!米重要还是人命重要?”
郭医生也加入八卦的行列:“还好他家院子里没打水泥,要真摔水泥地上,小命都没了。”
吃瓜群众道:“那可不,穷还救了他一命……”
谢锦年连忙打断他们的谈话:“医生,我的退烧药可以拿了吗?”
“哦~”郭医生聊天的兴致被打断,颇有些无趣:“退烧药是吧?要几天的?”
刚刚不是还说没看见人不开药吗?谢锦年简直无语极了,但还是很快说:“三天的。再开点甘草……”
“知道了知道了,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郭医生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刷刷刷地写下了药方撕下来给她:“去旁边交钱拿药。”
谢锦年一喜,连忙拿着药方去了药房拿药,这个年代开药跟后世开药不一样,都是从一瓶瓶药里倒出几粒,再拼凑起来用方纸包好一顿的量,一天三包,三天就九包,谢锦年拿到了九包用白色方纸迭起来的药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