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锦丽跑了进来:“爸,有人找你。”
谢东升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居然有人来找,登时带了几分火气:“谁呀?”
谢锦丽道:“好像是那个司机。”
谢东升只好起来,走出房间一看,来人竟然是庞荣。
他上前:“庞兄弟,你咋来了?”
庞荣眼里也全是血丝:“哥,你啥时候再去找人?”
谢东升道:“我睡几个小时,半下午的时候出发。”
庞荣道:“哥,我听村长说你要请人跟你一道去追,你看我怎么样?我也不多要,一天给个5块钱就行,伙食也不用你包。”
一天5块钱,要翻山越岭还风餐露宿,这的确不算贵了,而且庞荣身材高大威猛,看上去很孔武有力的样子,再加上他这些年一直在给大领导开车见过不少世面,现在主动提出要帮忙,肯定事半功倍了。
谢东升刚想痛快地答应下来,但话到嘴边忽然又顿住了,精明世故重新回到了他的脑子里。
这庞荣是谁啊?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这些年给领导们开车,听说工资都一百多一个月,他会看得上这5块钱?这5块钱可不好赚,吃不好睡不好不说,还得忍着各种蚊虫侵扰,特别是山蚂蝗,跳到人身上没知觉,一咬一个血窟窿,谁愿意跟着他去谢东升都会相信,但庞荣不会。
他是缺这几块钱的人吗?
那他为什么会主动过来找他?谢东升眼睛一转,登时恍然大悟,他怎么就忘记了,杨盛文可是偷了他的车呀!他着急着去追人,庞荣估计比他还着急,他得把他的车追回来!否则这铁饭碗不但保不住,说不定还得赔车的钱!
呵,他登时乐了,要不是他不小心喝大了让杨盛文把车偷走了,他们这么多人出去早就把杨盛文几个抓回来了,至于像现在这样人杳无音信不说,弟弟跟儿子还不知去向吗?
5块钱一天?!他也有脸开这个口!他应该反过来找他要钱才对!
想通了其中的关窍后,谢东升也不困了,慢吞吞地拍了拍衣服:“大兄弟,我还没找你要钱呢,你怎么好意思开这个口啊?”他眉头紧皱,一脸痛心的模样,一边说还一边摇头,仿佛庞荣犯了什么大逆不道的错。
庞荣一愣:“啥?哥你什么意思?”
谢东升鼓着眼睛道:“要不是你喝大了让杨老师偷走了车,我们村一百多号人出发,早就把我侄女儿三个抓回来受刑了,哪像现在?人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不说,我弟弟跟儿子还跟在后面没了消息,现在也不知凶吉,我还得追过去看看有没有事……这本来就是你的过失,你怎么还反过来找我要钱?”
庞荣的脸登时就黑下来了,他自恃开车技术好,受领导的器重,得了一份人人羡慕的好工作,身边也从不缺少巴结讨好他的人,私下脏事没少干,礼没少收,自然也不是什么阳春白雪的人。被杨盛文一个书生灌醉把车偷走了,简直是他人生的一大耻辱,一个弄不好领导怪罪下来,他就得卷包袱回家。他的工作可不少人盯着呢,就等着他犯错好顶了去,如果不在领导发现之前把车追回来,他才是真正有大麻烦的人!
所以他一刻也不敢歇着,打听到谢东升要去找人后,眼睛一转便自动找上门来推荐,偏偏雁过拔毛的性子改不了,讨了便宜还想t卖乖,打定主意一天收个5块钱,够伙食不说,还能赚一点。
没想到这谢东升不知是抠习惯了还是真精明,竟然一下就把他的打算看清楚了,看清楚了不说,还戳破了。要知道这种事他常干,一般人不敢得罪他,这种小亏都是含泪吞了的,他要占点小便宜也从没人敢抄他底,此时却被谢东升一句话道破,他登时就拉不下脸来了。
“哥,你这样说就没意思了,你觉得是人重要还是车重要?车真丢了,我大可出去报个警,而且这还是公用车,只要领导发个话,天海市的警察就得夜以继日地帮忙找,这么大的目标,分分钟就找回来了。但哥家里可是有四个人都陷进去了呀,难道你就不想早点把他们追回来?”庞荣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把选择权交回给了谢东升。
哪知谢东升这时智商回笼:“我相信这么大台车是能找回来的,但兄弟你等得起不?大领导要去开会,要去办事,结果你车没了,难道还要领导等着警察把车送回来才能去?最后就怕这车找回来了,兄弟你的工作也丢了~”
庞荣没想到谢东升竟敢将他一军,登时皮笑肉不笑道:“我都开了多少年车了,五道沟的路况再没有比我更熟的了,再加上跟领导关系好,只要认个错,这工作没人能抢走。而且你以为大领导是什么身份,谁开的车都敢坐?别的不说,光是这第一道沟的两道梁,走路过去的人都能吓趴下,领导就敢坐着我的车开过去。你还真别不服气。”
他越说越自信,冷笑了笑:“但哥家就不好说了,我刚在回来的路上可是听村里的兄弟们说了,你这侄女可是聘了1000块钱的,这三花村离杨柳湾也才这么几十里地,万一一个不好传到了侄女婿的耳朵里要来退亲可怎么办?听说哥一家正准备建青砖大瓦房呢,这钱要是没了,可拿什么建呢?”
谢东升的脖子登时就短了一截,心里惴惴不安,但让他出钱的话实在又心疼得厉害,等看到庞荣眼底那隐隐得意的神色,他立刻又不舒服了,最后还是抠门的本性占了上风,立刻就回嘴道:“我侄女没了,还有女儿可以嫁,兄弟你车没了,工作还在不在就不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