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证,梅逊雪甚是满意,向后摆了摆手,青青嘻嘻笑着的把托盘双手献上。
他转头一看,便见针托盘里面的针线一应俱全,针长尖头,锋利异常。
细长尖锐的针线,缝嘴便如缝衣,轻而易举。
迎着两位老人煞白的脸,恐惧的眼,他从托盘里拿出工具,慢条斯理的穿针引线。
“爹,娘,孩儿已是替你们先受过了,最开始是会有一点点的疼,但后面就没感觉了,只会感觉有个东西在频繁的穿过嘴,仅此而此。”
他一边专心穿线,一边温声安抚。
“这些话,当初还是站在旁边的你们亲口对我所说,我原本也不当真的,没想到唯独那次你们没有骗我,最后连一声疼你们也没听见过。”
顿了一下,又抿嘴笑了起来,悦耳嗓音显得愈发的温柔入骨。
他笑着说:“当然,也有可能是那时孩儿的腿很疼,眼很疼,嘴巴也发不出声,叫不出来,所以你们听不到孩儿喊疼吧。”
每说一句话,他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深,越来越冷,越来越狠。
“爹娘,孩儿的眼睛坏了,时时刻刻总是在疼,穿针不免会慢些,你们耐心等一等很快就好。”
两位老人听得全身都在开始剧烈抖动,颤抖的幅度太大,竟连旁边压制的两个奴仆都跟着微微晃了起来。
他视若无睹,低垂下巴继续认真的穿针,穿线的姿态优雅而从容,手执尖针,如执娇花。
一炷香不到,针线穿好了。
当梅逊雪手里的长线刚刚穿好打结,红绸盖着的眼眶就缓慢的望向了面前。
被掩盖眼眸的红绸眼眶盯住的瞬间,便如被逃出囚笼的饥饿猛兽摄入瞳中,灭顶之灾降临的危险预感直逼而来。
霎时,呆坐在凳上的二位老人已知命由天定,再无希望,心如死灰的低下了头。
见他们彻底死心,手捏长针的梅逊雪便上前一步,笑色温和,柔声细语,好一个儒雅知礼,风光霁月的贵族少爷。
“爹娘放心,我现在还不会让你们死,毕竟要为尚未出世的孩子多积些阴德。”
“未免你们再说些让我不开心的话,只让你们彻底闭嘴再不能言语。”
他彬彬有礼的笑着说出最后宣告,一字一句,冷彻透骨。
“我生下孩子之日,便是你们入地府之时。”
花厅外的上空全是乌云压顶,黑鸟狂叫,雷声隐匿在厚重的云层里,似随时狂风暴雨携卷而来。
当厅外的天空彻底变作黑沉的那一刻,血红的光从云里洋洋洒洒的落了满地,笼罩着整座花厅的内外,恍若阎王鬼殿出现。
紧接着,花厅的深处传来一阵嘎吱嘎吱的奇怪声响,像是有人嚼碎骨头,又像是有人撕扯衣服,伴随着道道起伏的怪异嬉笑,简直令人胆战心惊,双股颤颤。
一个短短下午,梅逊雪真的是要忙坏了。
安置好不言不语的父母,处理完剩下的杂事,再换了一身整洁柔软的衣裳,整个过程花费的时间可不止一星半点。
当天斜阳西下,终于忙完的梅逊雪才是急急忙忙的赶回三梅阁。
当然,这个时辰早就超过了他当时答应的时限。
回到三梅阁后,京照夜就一直趴在窗口苦等郎君回归,却是久久左等不来人,右看不到人,万般期盼又频频失望,已是气急败坏的在屋子里哭了好会儿。
不擅哄人的安子就躬身站在旁边,姿态笨拙的哄她劝她,急得脚下都要冒火。
为了哄好颗颗眼珠大掉的京照夜,他没有办法,只得把手足无措的安子唤了出去,随即亲身上阵,身体力行的拼命哄着自家委屈坏的娘子。
用迷人神志的香气蛊惑心上人,令她对自己丧失思考的理智,仅有无尽的欲望,至于所带来的后果,梅逊雪也早有准备。
(哔——)(哔——)(哔——)(哔——)(哔——)(哔——)
体贴心善的梅逊雪有意隐藏关于胎儿成长的事,就是怕她太过担心。
可京照夜当初就是从爹的肚子里出来的,当然知道她是怎么把亲爹折磨的半死不活,连命也险些去了一半。
当年的娘亲无比心疼怀胎艰难的父亲,现在的她同样心疼怀子不易的梅逊雪。
于是余下的几日时光,京照夜便寸步不离的陪在他身边,时常输送精气,确保胎儿能吸取足够的养分。
胎儿未出世时会随着时日增长,成倍吸食父体的力量,只有她先给足够的精气,胎儿才不会过早把父体吸食的一干二净。
她战战兢兢的守着这对父子,直到梅逊雪肚中的胎儿稳定许多,才换回自己原本的衣裳出了老宅。
怀了孕肚的梅逊雪不便出宅,怕她独身在外遇到危险,就把她的傍身武器提前还给了她。
身挂披帛,发戴玉簪的京照夜第一次离开老宅时,挺着孕肚的梅逊雪就站在梅宅门口坚持送她离开。
他神色忧虑,痴痴目送心上人的背影逐渐隐匿在层层迭迭的屋檐后,仍是久久不动。
安乐站在他身后,把披风轻盖在他的肩头。
“少爷,你怀着孩子久站不好,回去吧。”他的眼睛谨慎盯着周围,低声的劝,“夫人过会儿就回来了。”
“我知道她会回来,今日她会回来,明日她也会回来,可下一次,下下次呢,会不会某一天她就突然一去不回?”
梅逊雪半靠暗红的门扉,黑发下的脸颊苍白,红绸晃动,低沉的嗓音满是苦涩。
“即便她不会默不作声的离开,日日回来见我,一个月眨眼便过了,我还能看见她离开的背影多少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