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律法规定,妻子殴打丈夫者,须得坐牢一年,还是周二郎托了同窗好友的关系,让周凤英免了牢狱之苦,带着闺女回了娘家。
说起来,这次钰哥儿出事,还多亏了这位彪悍的大姑姐。
半个多月前,村里的老郎中搭着钰哥儿的手腕儿,说什么“脉形散乱、不调,雀啄之脉,大不妙。”
家里那会儿正赶上男人们都不在家,朱氏在家听父母兄长的话,出嫁从夫,从未自己拿过什么主意,吓得六神无主,只知道掉眼泪。
周凤英是个泼辣的,上前一把揪住老郎中的衣服领子,嚷:“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俺们咬文嚼字儿磨磨唧唧,说人话,你到底能不能给俺侄儿治吧。”
有话要说: 开了,若对看官老爷胃口,厚脸皮求个收藏。
彪悍的姑姑
老郎中早就听闻过周凤英的大名,毕竟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敢出手打丈夫的,即便是在不怎么讲究的乡下也是闻所未闻。
这会儿他见这个悍妇竟然拽着自己衣领,还离自己如此之近,一时间又羞又恼,他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这要被人看见,他一辈子的清誉呦
“泼妇”
“你这泼妇!”
“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周凤英是个讲求实惠的,才不管什么狗屁体统不体统,她那一辈子守着名声过日子的寡妇奶奶去世的时候,她就大彻大悟了。
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号称“盖三县”,长得才叫一个水灵,丧夫的时候才不过双十年华,又只带了爹一个拖油瓶,想要改嫁啥样的汉子找不来,可她不。
为了个虚头巴脑的所谓好名声活得憋憋屈屈,自个儿累死饿死,让娃子也跟着吃糠咽菜,苦哈哈熬了一辈子,两腿儿一蹬,还剩个啥?
屁都不剩!
周凤英咄咄人,“你别跟俺扯没用的,就说你治不治得了?你治不了,俺们找谁去治?”
老郎中顿足,“死脉之相,神仙来了也百搭!”
“我呸!他祖奶奶的你医术不行就说不行,少来咒俺侄子。”
“你这泼妇怎地骂人,我大乾律法,凡骂人者杖”
周凤英迅速松开老郎中,“行了,行了,俺大字儿不识一个,不懂啥律法,俺就知道俺侄子都快死了,你还跟俺计较骂人不骂人。赶紧的,俺要用你家的骡子送俺侄子去城里看病。”
“不借!”老郎中气得胡子直颤。
周凤英叉着腰,“你要敢不借,俺也告你去,衙门口俺又不是没去过,一回生,二回熟,俺可比你跟县太爷熟,俺就告你见死不救,草……草那啥人命来着?俺兄弟现在是秀才,明年说不定就考上举人老爷,他就这么一根独苗苗儿,俺侄儿有个好歹,他绝对不会放过你。”
周凤英蛮不讲理这番话,还真把老郎中唬住了。
打了自家汉子,都能从县衙毫发无损地走回来,说不定这周二郎还真跟县太爷有啥交情,再者周二郎十四岁就中了秀才,是远近知名的大才子,第一次科举因为大雪封路误了赶考;第二次科举祖父去世,服丧期间不得参考;这再一再二,总不能再三再四一直倒霉吧?
当下,老郎中不敢耽误亲自赶着骡子车带上俩个妇人去城里找薛神医。
薛神医一番折腾之下,钰哥儿当真被救活,因为有神医的名头在外,当时医馆里很多来看病的,亲眼见到本来都没了呼吸的娃娃又出气儿了,纷纷惊呼“神医”“仙术”。
薛神医自己也万分惊讶,孩子送来的时候基本是气息全无,只不过是出于对病患家里人的交代,意思性抢救一下,甚至救人都是其次,主要是道义上让大人心安。
看见孩子奇迹般醒过来,他不由暗自告诫自己,往后行医,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能轻易放弃病人,当下细细斟酌一番,给开了几副药材。
姑嫂俩傻眼,来得时候太着急,根本没带银钱,再说家里银钱都是抠门儿爹管着,她们手里一个子儿也没有。
周凤英脸皮厚,当着众人“扑通”一声,给薛神医跪那儿了。
“薛神医啊,俺算想明白了,烧香拜佛都不如拜您这尊活菩萨,您就是俺侄儿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也是俺那秀才兄弟的再生父母,大恩大德,俺们老周家一辈子也忘不了,俺们……”
薛神医忙虚扶她一把,“这位娘子,快快起来,治病救人乃是我辈行医人职责所在。”
“俺就是个村妇,不懂啥职责不职责,俺就知道你救了俺侄子,保住了俺家兄弟的独苗,让俺兄弟没有绝后,你就是俺心里的大好人活菩萨,俺们全家都感激你。”
任谁被夸都会感到高兴,尤其是在公开场合夸赞,夸得还如此猛烈,薛神医也是人,忍不住满脸带笑得摸了摸山羊胡子。
周凤英眨了眨眼,趁机套近乎,“对了,薛神医,你听说过俺家兄弟不,华阳县周凤青,就是那个十四岁的秀才。”
薛神医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巧了,犬子和令弟周凤青乃是同窗。”
“当真?”周凤英夸张得一拍手,“这可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
薛神医见多识广,人老成精,见对方不断攀交情套近乎,绝口不提诊金和药费,又观她穿着,心中有数。
周凤青的大名他还真听说过,毕竟十四岁的秀才放眼整个大乾朝也很少见,对方和自己儿子貌似关系挺不错,结个善缘未尝不可。
但当着众人不收她诊金,是万万不成的,以后都有样学样俱都过来卖惨攀交情,他这医馆还开不开了,当即借着抓药把大姑姐拉到了一边,悄声道:“薛某观娘子家境并不宽裕,诊金和药费以后什么时候有了,什么时候再给,娘子莫要声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