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城里一些高档的买卖场所,掏铜钱出来是会被人笑话的,爹是怕自己去买那奢侈的湖衣被人小瞧了去。
心疼归心疼,该办的事得办好,周二郎在墨云阁精心挑选了一支兔毫毛笔,紫毫和霜白毫这种奢侈品不在他考虑范畴,选了支花毫中的精品。
一行书院学子行至林府大门前,就见那林府大门楼共分两层,足有两丈余高,门楼顶层青瓦覆盖,雕梁画柱,四角屋檐高高翘起,呈现出展翅欲飞、直上青云之势。
下面大门两侧各蹲守着一只一人多高的汉白玉石狮子,栩栩如生,霸气镇宅。
此时林府门前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挂,来往宾客非富即贵、络绎不绝。
周二郎面儿上不显,内心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林府几个在门口迎客的管事,都是眼光毒辣的,瞧见周二郎身上的儒生打扮,知道这一行人是学院那边儿来的,笑呵呵上前恭迎,只是那笑意浅得很,礼貌性的假客气。
显然,被林府的阵势镇住的不只周二郎一人,一行人言行举止间不自觉就带出拘谨紧张,甚至有个别学子紧张慌乱中竟然向那林府的家仆躬身回礼,待反应过来,臊得面儿上通红。
相比之下,周二郎虽然受到震撼,但人绷得住,能装,缓步上前,将准备好的礼盒递过去。
接待的管事见眼前的书生虽穿着朴素,衣料较他人差了一大截,但其身形挺拔如松,容姿之清俊秀美竟是世所罕见,连他这般见多识广的都要忍不住赞一句,好一个风度翩翩的俊书生。
他又见周二郎举手投足间不卑不亢进退有度,不敢小觑,忙双手接过,微微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周二郎点头,跟随着前边儿众人往宅院里走。
林府的宅院极大,亭台楼榭,曲径回廊,丫鬟家丁训练有素地穿梭在往来宾客中,端茶倒水,井然有序。
不远处,偌大的人工湖里荷叶如盖,荷花亭亭,湖边空场上搭了戏台子,伶人咿咿呀呀唱个不停。
依据客人身份地位的不同,安置的场所也不同,周二郎一行人被引至偏厅流水席。
众人一一落座,还未正式开席,案桌上只摆了蔬果点心等小食。
细看去,那盛放食物的盘子竟是莹白如雪,纤薄润透,精致得过分,这对只用过灰不溜秋粗瓷碗的周二郎来说,简直不可思议。
世上竟还有如此漂亮的碗碟,当真让人赏心悦目,食欲大增。
再瞧那盘子里的各式小点心,更是见都没见过,更不知道是什么做出来的,吃起来是何等味道,但仅从外观上瞧着,便觉着味道一定差不了。
一个个小巧玲珑的,尤其是盘子最上边儿那块儿花瓣形的点心,晶莹透亮,层层迭迭,颜色由白到粉渐变上去,星星点点的桂花糖若星子般散落点缀,又有焦的糖丝缠绕其上,当真是巧心思。
如此美味,若是能带回去给钰哥儿尝尝该多好。
正想着,忽觉有人碰了碰他胳膊。
侧过头去,却是临河镇的老乡,镇上薛神医家的三儿子薛良。
大乾的读书人喜欢着装艳丽,薛良今日穿了一身绿衫,眉淡耳阔、长相富态,十分喜气。
薛良俯身过来,轻声道:“平时只知豪门望族里定是富贵奢侈,今日一见方觉自己见识浅薄,压根儿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富贵。”
他伸手指了指摆在面前的点心,“看见这几块儿点心没,宝香斋里最贵的那一档,就这一小盘,起码要文。”
文?
周二郎微微蹙眉,自家麦田,赶上风调雨顺的好年景,亩产能达到两石已经是顶了天,按照市面价格,一亩地能有文的收入已经实属不易,家里人辛辛苦苦一年的收成原来才不过抵得上人家餐桌上的3块儿点心而已。
正感叹着,忽听得一阵躁动喧哗,循声抬眼望去,却是林士杰进来了。
周二郎跟着众人一块儿起身相迎,却见林士杰竟是穿过众人径直朝他走来。
有话要说: 晚上再更一章。
不欢而散
周二郎,微微一揖,朗声道:“凤青贺林兄生辰之喜,愿福禄欢喜,长生无极。”
林士杰微微一笑,“周兄平日里不好交际,今日能来,愚兄甚喜,家父听闻家里来了个十四岁就考中秀才的人才,爱才心切,特邀青弟内堂一叙。”
周二郎目光微动,按下心中疑惑,道:“伯父抬举,凤青岂敢当。”
周二郎一路跟随林士杰沿着长长的回廊,绕转到一道垂花门儿,进了此门,便是林家内院儿,与外院儿的喧嚣热闹不同,内院儿显得清幽安静许多,这里不是一般外人可以随意进出,就算家中男仆亦不可随意出入。
待进到内宅会客厅,周二郎抬眼一瞧,忍不住眼皮一跳,立即顿住了脚步,却见厅内除了林父,竟还坐了一名女子。
那女子见有客来访,站起身退了出来,周二郎忙躬身退到一侧,低眉敛目,目不斜视。
“三哥,这位公子是”
那女子行至门口却是停了下来,目光在周二郎身上打量。
“周兄乃愚兄书院的同窗。”林士杰开口介绍。
对方肆意的目光让周二郎心中十分不喜,却不得不微微抬首,垂眸揖手一礼,“在下周凤青,见过林小姐。”
“奴家名唤林锦儿。”
周二郎心中一滞,一个闺阁女子询问外男姓名已经是不妥当,没想到对方竟然还自报家门,当下后退一步,不再言语。
林锦儿深深扫了他一眼,勾起嘴角儿,一扭腰儿袅袅婷婷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