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且是大周唯一的继续人,儿子出门的风险比普通人要高得多,倘若真发生什么事,纵然自己身为帝王,亦是鞭长莫及。
可这毕竟是孩子人生中第一次拿这么大主意,周一郎了解儿子的性格,知道孩子这定是深思熟虑后向自己提出来的,而非简单的头脑一热。
所以,他不能贸然否定。
不能贸然否定,可他也没有马上答应儿子,沉吟了一下,道:“钰哥儿的想法很好,不过此事还需慎重,爹需要考虑一下再答复你,好吗?”
当然不好。
周锦钰可太了解自己爹什么尿性了,爹若是真想考虑,必会问自己更细节的问题,比如去哪里游历,需要多长时间等等。
如今什么都不问,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所谓的考虑考虑不过是借口,爹其实就是想拖,拖到最后不了了之完事儿。
周锦钰不上当,眨了眨眼道:“好啊,爹要考虑多久,三天还是五天?”
周一郎:“……”
儿子越来越不好糊弄了怎么办?
几天几夜辗转反侧,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一郎决定支持儿子,只要把保护工作做好,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周一郎把重心放在太子出行的安保工作上,首先太子出宫的消息不能泄露出去,其次随行保镖,医官、护卫等需要精挑细选,另外锦衣卫的死士要暗中随行保护。
还有太子所到之地的地方官要做好万全的安排,倘若太子在所辖范围出了事,诛十族!
做了如此多的准备,周一郎仍旧放不下心,又给周锦钰找了个全能型保镖萧祐安。
武艺高强,医术了得又最了解钰哥儿的病情,一手易容术出神入化,关键是儿子倘若遇到什么危险,萧祐安比锦衣卫的死士挡刀都积极。
选好了出宫的黄道吉日,这日清晨,天气晴好,周锦钰向父亲辞行。
一郎把自己腕上一直戴着的金刚菩提佛珠摘下来,套到儿子手上,他们父子这种诡异的身世来历,实在是说不清楚,还是信着点儿好。
萧祐安在旁边儿看得嘴角直抽,周一郎和他爹周老头儿还真是一脉相承不愧是父子信佛信道两不耽误。
还带着父亲体温的佛珠戴在自己手上,周锦钰眼圈儿红了,有些哽咽道:“儿臣不在的时候,父皇要保重身体,每日都按时休息,多运动,外公教的太极也要坚持练,不能偷懒。”
“啰嗦。”周一郎嘴上训斥,声音却是难掩低哑,目光中的担心和不舍是个人都能看得出。
“父皇保重,儿臣拜别。”
当着众人,周一郎怕控制不住声音中的哽咽当众失态,只是朝儿子挥了挥手,没有说话。
周一郎站在原地,直等到儿子的身影从视线中消失,这才回了寝殿,屏退左右,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就再也收敛不住情绪,眼泪哗哗流。
他又是骄傲又是心酸。
骄傲儿子将来一定是个好皇帝,心酸儿子似乎一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以后会越来越不需要自己这个当爹的。
更让他伤心的是这还只是刚刚开始,很快儿子就会有自己的小家,到时候满心都是他的贤妻麟儿,想的都是他们那一家子的事儿,哪还有自己多少位置可言。
……
周锦钰一行人出了宫,萧祐安同外孙同乘一辆马车方便保护外孙的安全。
马车表面上看起来极为低调,也就是普通的官家车辆,内里却是周一郎命人特意定制,软榻椅凳一应俱全,确保儿子乘坐时安全舒适。
之所以伪装成品级不大不小的官家车辆亦是周一郎深思熟虑的结果,商贾地位低下容易被山贼流寇等打劫,虽说造不出成威胁,但却影响儿子出行的心情。
官家车辆就不同了,自古民不与官斗,正常人都不会想惹上官家落个吃不了兜着走。
比起周一郎对儿子的担忧,周锦钰却像是被放飞的小鸟儿,跃跃欲试,内心雀跃得不行,至于跟自己爹分离时的那点儿子不舍很快就被抛在了脑后。
哪怕手腕上戴着爹给的佛珠,明晃晃的显眼,他大抵也是没有什么心思和时间去想周一郎的。
他这会儿正兴致勃勃同萧祐安讨论着自己在大周风物志上看到过的各地美食。
“外公,你有没有吃过香熏麻辣兔头?”
“怎么,之前你爹着你杀只兔子,哭得稀里哗啦,死活不肯下手,现在又敢吃兔头了?”
周锦钰脸一红,“我自己养大的兔子有感情了,自然不想杀,别人家养的我跟它又不熟,再说它认识我的时候都已经熟了,不吃对不起厨子的辛苦。”
番外六我愿意
这次出来游历,虽说目的是为了体察民情调研大周朝的农业现状,可我心里还是存了些游山玩水顺便还能品尝各地美食的美妙想法。
穿越到这里以后,我的生活轨迹大概就是在周家庄那一两年,后来是周府与翰墨书院的两点一线。
再后来,十二岁那年父亲登基称帝,之后,我便扎根在皇宫里。
我与外界的接触实际上极少,所能接触到的也都是能有资格与我站到一起的人,非富即贵。
虽不至于说是“何不食肉糜。”可我其实与这个世界是脱节的,我不是融入了这个时代,我只是融入了我的生活圈子。
如今真真切切走入这人间烟火,
我才明白什么是最真实的人世间。
繁华的南江代表不了大周朝,依山傍水得天独厚的周家庄亦代表不了。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来自千年以后的我,带着系统的我,从今以后再也无法以围观者的心态做一条混日子的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