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爹会护住我。”
“乖。”
朱氏在一旁看着害怕,“二郎,小心些,仔细摔着娃。”
“娘子莫担心。”
周二郎嘴里说着要抛高,实际上哪里敢,刚才兴奋之下,抛了一下,这会儿却是手都不敢离开儿子腋下的,也只是把儿子高举过头顶,做做样子,不敢真给抛出去再用手去接。
就这,连举几下,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满头都是汗。朱氏掏出帕子,心疼地给他擦汗,“钰哥儿,莫要再闹爹了。”
周锦钰故意道:“爹就只会读书,却不会照顾身体,若是身体坏了,就会像钰哥儿一样,想做什么也做不了,想吃什么也不能随便吃,钰哥儿想要爹的身体强壮,就像大伯一样。”
周二郎头顶住儿子的小额头,笑道“钰哥儿这是在关心爹么?”
周锦钰知道周二郎最爱干净,故意刺激他:“钰哥儿是在为将来打算,爹就钰哥儿一个儿子,若身体不好,早早躺在床上,还不得钰哥儿端屎倒尿的伺候。”
端屎倒尿?
爱干净的周二郎简直无法想象那种没有尊严的场景,“别,别,别,爹要真落到那个地步,宁可早点儿解脱。”
周锦钰板起小脸儿,“那可不行,爹解脱了,钰哥儿岂不是要被人说成是不孝子,死亲爹?”
周二郎竟被儿子给问住了,合着他死也不行,不死也不行呗。
周二郎转向朱云娘,“娘子,他这一套一套的,跟着我大姐学来的吧?”
朱氏捂嘴儿笑,“钰哥儿现在身子大好,大姐成天抱着他出去串门子,东听一句,西听一句,兴许是见识得多了,指不定嘴里能蹦出句啥。”
周锦钰暗自松口气,幸好他提早铺垫,让家里人感觉到他随着身体的好转,性格也在一点点发生着变化。
扮演一个小娃娃太难了,他刚才只顾着想要说服周二郎注意锻炼身体,身体是科举的本钱,倘若明年中举,后年就要进京赶考,路途遥远,一路上要面对各种天气,且还极有可能水土不服,对体能是一个巨大的考验,若是中途病倒,几年心血又将毁之一旦。
周二郎自是也知道身体是本钱,现实情况就是住在大通铺里,有人爱起夜,有人爱打呼,还有人身上有狐臭味儿,很难休息的好,公费的伙食没法说,官家未必没有给到银两,可中饱私囊者在那里都有,能凑合让你吃饱就很良心了。
不过,他身体真就弱到这种地步了吗?
就连儿子这几岁的小娃都觉得他弱,小脸儿上满是嫌弃,那……
周二郎忍不住扫了身边娘子一眼。
他想起一块儿回来时,薛良那小子在路上跟他诉苦,说回一次家一妻两妾都得意思意思,给这个不给那个,心里都过意不去,有时候时间不够用,一宿换三张床,到早上腿都直打颤。
一宿三次,是周二郎想都不敢想的。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一有对比,男人的自尊心就有点儿无处安放。
幸好娘子是个单纯不懂事儿的,更不可能有机会去做对比,不过体力不够,战术上凑,以后这时间怎么也要拖得长一些。
月上柳梢头,夜间的清风拂来,带着让人舒爽惬意的凉意。清风吹动了周二郎的衣角,月光下的男人身长如玉,眉浅眸清,像是一副清艳绝伦的风景,让人陷入进去就再也走不出来。
觉察到娘子注视的目光,周二郎唇角微扬,这世间许多事都可以变通,唯有三样东西不能动他的女人、他的孩子、他的家人。
弯腰俯身折了一朵路边的粉色小野花儿,替娘子别在了鬓边。
男人温热的指腹似有若无掠过耳朵上的肌肤,带起一阵酥麻,当着娃,朱云娘羞得整个耳朵都红透,却是不舍得拿掉那朵花。
周锦钰想:这爹是闷骚界的天花板吧。
周二郎见儿子也盯着自己看,以为是小娃娃吃醋了,见他娘有花戴,他没有,不愿意了,忙又弯腰摘了两朵,别在儿子的两个小耳朵上。
儿子现在还不到蓄发的年龄,除了脑后留着一条百岁辫儿,还是个小光头呢。
大乾朝男女都以发量浓密,发色黑亮为美,因此幼童基本上都剃头养发,到了六岁以后才开始留发、散发、束发。周二郎觉得儿子发质很差,又细又软,怎么也得光头到十岁以后再考虑是否蓄发的问题。
这么漂亮个小娃,将来可不能因为头发问题吃了亏,世人皆看脸,关于这一点周二郎深有体会。
即便是科举选官,长相也在考量范围之内,所谓身言书判,长相端方儒雅是重要指标之一。
周锦钰默默拿下一朵,顺手插在周二郎的发髻上,他突然发现爹头上这支发簪和给娘买的那只竟然是一对儿呢。
时间不早,一家三口溜溜达达回了家。
周锦钰今天傍晚玩儿打水漂玩儿累了,还没到家就趴在周二郎肩膀上睡着了。
周二郎把孩子放到卧室隔间的小床上,又拿出书来看了好一会儿,如今他在学院处境艰难,姓林的对他拉拢不成,便开始处处使绊子。
南州府学院说是官办学院,其实只是官家牵个头儿,象征性地出了一些钱财,大部分都是南州府的豪绅捐助,而其中林家出资最多,说是南州府学院姓林也不为过。
“不能为我所用者,必为我所杀。”以林家父子的格局和肚量,周二郎甚至怀疑对方会不会想办法毁了他,哪天学院找个莫须有的明目把他开除都不足为奇。
他现在唯一能依仗的就是山长的爱才之心,他须得表现出足够的实力来,山长对他的期望值越高,他就会好过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