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我记得你,”没有找到人,只是一个大概的方位,它却慈祥地说话,“你,一棵小枇杷苗。”
小枇杷找到了它凸起的树根,轻轻把小狼放在上面,小狼崽站不住,一头栽下来,毛茸茸的触感引发了大树一阵“轰轰轰”的笑声。
“这是什么,太小了,我看不见她。”
一根细细的树根从地下伸出来,像一只手一样抚摸着小狼,被一口咬住当成了磨牙棒也不生气。
“老祖宗,这是我朋友的幼崽,”小狼咬不动树根就松了嘴,颠颠地滚回来咬小枇杷的裙子,被她抱起来还给那根树根,“我不方便时时照看,想请您照顾一段时间,等她能自己捕猎了我会来带走她。”
树根自己织成一个深深的摇篮,小狼进去了就爬不出来,她急得呜呜叫,想要爬出去找小枇杷。
大树同意了照顾小狼,“跟着我可不好受,要学着吃素啰。”
吃素也比喂了其他猛兽强,小枇杷想不到别的更好的办法了。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苍老的声音多了些活力,“我也无聊,睡得太久啦——你怎么还记得我啊。”
小枇杷摸摸脑袋,困惑地笑:“许是我记性好,我朋友不多,职务也不忙,有很多时间回忆在人间时的事。”
大树一阵摇晃,提醒她:“要赶快忘掉啰,忘干净才好。”
“……呃,我努力一下?”
离开扶桑境,小枇杷就赶着回了酆都,却发现酆都街道上的灯笼换了新,之前一水儿的红灯笼换成了五颜六色的彩灯,看着居然少了鬼界的诡谲,多了几分属于人间的热闹。
锦竹仙子在给小枇杷的盆栽分盆松土浇水,这是小枇杷的胳膊,状态随着本体变化,长得还挺茂盛。
“再过十日就是殿下诞辰,阎罗王吩咐早做准备。”
“原来如此,”小枇杷探了探头,翎罗屋里安静着,看来是还没醒,她蹲在锦竹身旁,戳了戳那个不如自己小盆的陶土分盆,“之前在天上都不办的,我还没参加过殿下的诞辰宴。”
锦竹仙子皱眉笑笑:“天帝陛下不希望太多人打扰殿下,所以才未曾大肆操办。”
意思是其实办过,只是小枇杷没有仙阶,不在受邀之列,甚至不知宴席的消息。
“啊,这样。”小枇杷反应过来,她倒是没多想,反而担心另一件事。
犹豫半晌,锦竹仙子先看出她有话要说,将盆栽放下,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你怎么了,从人间回来之后好像有心事一样。”
也不知道锦竹仙子会不会知道。
“锦竹姐姐,”小枇杷还是决定打听一下,“你知道城防营最近有什么新任务吗?他们要捉什么或者集体出动布置陷阱什么的?”
锦竹沉吟片刻,“这倒不知道,殿下这里没听说什么,阎罗王也不曾提起,如果真有什么,大约也不太有趣。”
不然阎罗王早就兴冲冲跑来告诉殿下了。
小枇杷有点失望,她摸一颗枣嚼了,进殿中去寻变成孔雀蛋的公主殿下。
这次她老老实实抱着蛋四个时辰,白色的孔雀蛋散发出淡淡的白光,翎罗睡得很沉,一直没醒。
下值之后小枇杷遇到了琳琅仙子,她夫君是鬼将,小枇杷只打听到城防营这两日在鬼哭野巡视的队伍增加了,好像在搜查什么人。
可是光秃秃一片的荒地有什么好搜查的呢?但凡有点脑子的逃犯都不会往那里去。
想到宋昇说的“诱饵”,小枇杷猜测与陆如绮脱不了干系,可是,她真逃跑假逃跑啊?
她有点担心,可别把她的客人弄得再也不能投胎,那她不就欺骗顾客了吗?
闷闷不乐地从丧喜街回去,遇见鬼差从赌坊捉拿雇佣的打手,小枇杷抱着手驻足片刻,发现是前两日砍赌鬼手的那两个汉子,鬼差办事小鬼不敢围观,可热闹还是要凑的。
两个长舌鬼在小枇杷旁边的摊子后面嗦粉,一鬼捧着一碗,口中卷着粉窃窃私语:“你说千手吴怎么就没了?那手砍了多少次,怎么这次就死了。”
“嗨呀,我看鬼差揪着赌坊不放是没用,千手吴的相好可是住在嗔怨街……你想想吧,那邪性地方最近丢了好几个鬼了。”
小枇杷耳朵一动,嗔怨街?
眼前闪过一双充满遗憾的狐狸眼,他说张鸣玉没了,被别的鬼吃了。
“哎呦你还说,吓得我最近绕路走,那边的棺材客栈是再也不敢去。”
“……”原来那么多棺材铺,是客栈啊。
小枇杷心情复杂。
长舌鬼嗦完了粉,抹抹嘴又去旁的摊子说话围观,小枇杷不好明目张胆挪过去继续听,只好在鬼差走后朝着姻缘楼走。
其实她挺盼着偶遇一下程邺或者宋昇,可是一直等到回去挂上了新红线都没看见个熟人。
好吧,也没什么遗憾紧张的,小枇杷宽慰自己。
不过是顾客,说到底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只不过她额外知晓了前因后果,才这么为他们牵肠挂肚的。
日子就这么溜过,转眼间距离翎罗诞辰只剩下两天。
翎罗精神一直不好,总是懒洋洋挂在小枇杷肩膀上打哈欠,艳丽的容貌居然有了几分睡眠不足的憔悴。
把锦竹仙子愁坏了。
这伤是养不了一点,小枇杷离开半步殿下就昏死了一样叫不醒。
无形的焦灼潜伏在黑暗中。
阎罗王干脆勒令小枇杷不许离开,不过这命令刚下就被翎罗打回去,理由是她的人她安排,晏珏不能插手。
夹在上司夫妻间左右为难的小枇杷很无措,楼里生意惨淡索性不去,每天抽半个时辰出去晒太阳,回来就赶紧抱着殿下让她吸取自己的生机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