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渐渐又放下心,膨胀到无法形容的身体被黑雾包裹,它朝着天帝的方向蠕动,以倾轧之势吞噬他身边的神仙,“你最强大,一定也最美味……哈哈哈,我要吃了你,我来做天地之主。”
“铃——”又一声响,它已经不再畏惧,嗤笑着:“吓不到我,我已经无敌了。”
天帝却一动不动,是故作镇定还是?
“铃——”三声铃音,彻底唤醒了它原本以为“虚弱”的元神。
万籁寂静,一切都暂时地远去,唯有血肉刺破的一声轻响那么清晰。
一根“冰针”出现得这么猝不及防,刺破了鼓鼓囊囊的肚子,尖锐的痛传来,仿佛被撕裂,它目眦欲裂地低头:“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
卡在异兽腹部的长枪向上一划!
它那恶心的身躯便泄了气似的开始坍塌,断肢如雨,从云层坠落。
一道白光飞出来,翎罗足尖落在云上,手持银白长枪,战甲随风飘动,身上的血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是被净化了。
天光乍泄,神女降临,云雾被铃音荡开,这里没有天帝,没有多余的神仙,只有一个它,和身披圣光的裁决者。
翎罗抹了一下脸,把嗤笑还给它:“你很有胆量,明知天道生我克你,还敢将我吞入腹中。”
它生出两只“手”去接自己划破了的肚子,那些美味珍馐,却不能再回到它的身体里,恐怖的体型开始缩水,它原本的力量也开始流失。
“不,不,你们在干什么?”它吼叫着,调动那些被魔气蛊惑了心智的孔雀们,“没死绝就给我继续杀!要痛苦!足够的痛苦!”
翎罗抬手抚开云层,给它看底下的人间炼狱,哪里有什么人间?不过是一个个泥捏的假人!
它昏了头,得意忘形,被骗到了一处伪造人间的小天地里,都是做戏,都是做戏!它被戏耍了!
痛苦是有的,仅仅来源于被控制的孔雀们,但是它们数量有限,又被天神屠杀,失了产生痛苦的源头,也就无法再给予它力量。
翎罗的筋骨咔嚓咔嚓响动着,她抹开粘到嘴边的一缕长发,露出一个嗜血的笑。
“就是你这么个丑东西,偷吃了我的元神,让我病歪歪地活了两百多年?”
“嘭!”魔物巨大的身躯被变大的长枪钉在了地上,凹陷一个大坑,土地龟裂。
它挣扎起来,身体却更快地开始漏气,它后知后觉开始恐惧,不过仍然嘴硬,“你我水火不容!你迟早要杀我,我吃掉你有什么不对!”
“这是你吃掉我妹妹,踩着我母亲,奴役我子民的理由?”
“咕叽、咕叽——”翎罗踩着魔物的脑袋,将手伸进它的脑子里搅动,“怎么样,有脑子有肉体的感觉好吧?”
“想跑跑不掉的时候,会不会觉得还是做一团魔气更方便呢?”
她太干净了,干净得让魔物刺痛,它悄悄舍弃了自己的“肉身”,化作一团泥鳅样滑不溜的紫黑色烟雾试图逃走。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可惜没溜多远,翎罗就从肉山上跳下来,她的手像是烙铁,烫得那团不断蠕动的东西发出刺耳的尖叫。
“还想跑?不吃我了?”
她冷笑着将魔气团在自己的神力中,充分然让它感受痛苦。
“九百年都没消化掉我元神残片的废物,如今也该我欺负欺负你了。”
魔气始于人心,不知何时它拥有了自己的意识,贪婪,恶毒,不停地变强,变强,可是再强也没用,它始终是一团气。
必须要一个载体才能发挥出更大的威力,借的也行,自己修的也行,载体会死,魔气却不灭,它渐渐以为自己是无敌的。
但是世上哪有真正无敌的事物呢?魔气来自于人心的一切消极情绪,痛苦,怯懦,仇恨,求而不得。
能够消灭它的自然还是来源于人,那些人自己做不到的,他们希望强者来做,于是他们追随帝王,供奉神明,施救者手中握着斩断枷锁的刀,名为信仰。
翎罗就是天帝顺应天道之意锻造出来的一把刀,她做过受人爱戴的人皇,也拥有无数香火庙宇,人心所生的魔气,在元神完整的她手里便哀切如落水狗。
神女亲手将魔气关押回了鬼哭野,她肉身为祭的结界再次被修补完整,孔雀一族能救回来的尽力救,救不回来的被一视同仁地关在地下,永不见天日。
这一场祸患,没能来得及祸及人间,损失惨重的只有天庭和地府,分别贡献了人口和土地,看来又要各自休养生息好多年,哎——
战后小记
翎罗公主拯救世界的时候,酆都又又又开始重修了,鬼王都醒了过来,常年游荡在外的那个也回来了,他们聚在一起寒暄几句,难得一片和谐,众星捧月一样围着女相的礼融。
“哎呦,这张脸长得可真像母神,小十牛啊。”
“那可不,我刚才恍惚一下,还以为母神回来了,呵呵。”
“凡人留下的壁画这么传神,小十你变得真像啊。”
“小十都没见过母神吧,变得也太像啦。”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女相礼融大方端坐,谦虚微笑。
直到他们谈话的圈子里融进来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哥哥们在干嘛?你们谁看见四哥哥了吗?”
男相的礼融是个少年模样,他抓着头毛,不满道:“你们看我干嘛,阎罗殿塌了,我问问重修的钱他还不……”
女相礼融终于开口:“小十,你四哥在配合天庭捉拿魔物,那个小天地就是他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