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那么疼我,舍不得生我的气,对不对?”
床榻上的人没有丝毫反应,梁温渐渐也不开口了。
她怕祖母嫌她吵,不想理她。
她就守在这儿,将头轻轻枕在梁老夫人身旁。
屋内由明亮到昏朔,没人来燃灯,静谧的夜,只有她们二人。
苏瞿白带着人赶回来了,他赶到时李恪和常瞑河都守在屋外,满地的白,格外刺眼。
他没言语,只是靠近门窗站着。
隔着一道墙,他陪着她。
深夜,李恪和常瞑河也走了。
梁温院子的门被阖上了,追风和陈虎守在那里,谁都不准进。
急促的呼吸渐起,梁温瞬间抬头。
见梁老夫人胸膛起伏不顺畅,她伸手轻轻为她顺气,她的动作是那样轻。
血丝遍布,指尖颤抖。
梁老夫人不喘了,缓缓睁开了眼,混沌的眼没有焦距,唇齿念着什么:“温儿……温儿……”
梁温有些没听清,够着身子贴近,这才模模糊糊的听清她含糊的话。
是温儿。
梁温抚上她的脸:“祖母,我在,我在这儿。”
“温儿在这儿,梁温在这儿,孙儿在这儿。”
她有些急迫,但屋内实在是太黑了,祖母看不清她。
梁温慌张的起身,却被腿拖累倒在地上,迟来已久的泪瞬间滑落。
她挣扎着起身,碰倒了桌上的瓷杯,碎在地上。
她有些崩溃,有些痛恨。
苏瞿白听到动静顾不上别的,推门而入,月光随着门透入,模糊了他的身影。
梁温抬眼见他,尖利压抑的嗓音挤压出来:“苏瞿白,好黑啊,太黑了,我看不清。”
“祖母看不清啊——”
“啊啊啊啊啊啊,看不清啊,怎么这么黑啊——”
“啊啊啊——”
“怎么这么黑啊?”
压抑已久的情绪破开了厚重的枷锁,溜到了梁温身体每一处,满满的苦涩浇灌着她,捂住了她的口鼻,使她窒息。
好痛啊——
怎么这么痛啊——
苏瞿白强忍着攥紧手,梁温现在需要的不是他,是能照亮屋子的烛火。
只是一支小小的烛火。
苏瞿白将屋内的烛火全部点燃,他克制的看了眼她,又转身而出,靠在门上,泄愤一般用拳头砸向墙壁。
梁温顾不上,连滚带爬回到祖母身边,抹掉不住流的泪,硬挤出笑看着她。
“祖母,我在这儿,您看看我,看看我好不好?”
“梁温在这儿啊。”
每一声都是破碎的,不成调子。
她不知所措的看着祖母。
梁老夫人眼前明明灭灭,唇齿间还是反复呢喃着:“温儿……温儿……”
“我在这儿啊。”
梁温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在这儿啊,为什么不看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