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陛下都召侍郎之女入宫侍寝封妃了。”
“砰”的一声殿门被打开,将檐下两个宫娥吓一大跳。
侧眼看去的时候,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宣姬长衫素净,一脸的冰霜站在殿门口,风吹雨而进,吹拂得她神情越发的冰冷,骇如死色。
但闻得宣姬如枯木一般地开口,“侍郎之女!”
两个宫娥蜷在一处,应都不敢去应答一声,任凭檐下雨将宫门髻打得凌乱也不敢动一下,眼睁睁的看着宣姬拖着一身衣裙穿入雨中,赤足而去。
宫灯夜雨,寒映着宣姬孤孑的身影,影影绰绰地映在砖台地面上,顺着雨水蜿蜒流淌,一路向天子的寝室去。
宣姬身份悬殊,她有李瑶之亲口下令的可随意出入任何宫禁,无人敢拦她。
只是,此时夜半,宣姬的到来始终不识,侍卫庭还是将她拦了下来,却惊动了寝殿里头的人。
寝殿的门打开,幽幽走出一女子,手持宫灯,身着轻纱,袅娜
身姿若隐若现,秀发轻拂脸有红潮。
许是佳人刚承恩,略带娇羞,见宣姬之际又隐隐眉目轻挑,自然是早听闻陛下身边有这么一号人儿了。
“听闻陛下身边……”佳人才一开口,宣姬的眼里却似乎从未有过这个人,径直往着内殿的方向走进去。
直至床榻边,李瑶之明显醉后初醒的模样,衣衫不整地坐于床边拧着自己的太阳穴,见宣姬盛怒而来,站在自己跟前的时候,李瑶之端只望了她一眼,“宣姬,你这是做什么?”
“你这又是做什么?”
面对宣姬的反问,李瑶之缄默了下去。
殿内昏暗,那佳人往此里走来见陛下都没有对宣姬发怒,自然也杵在那里不敢开口。
宣姬望着这个男子,从跟着他走出不荒山至今都是一场豪赌,她从来自信自己不会输,可现在她似乎隐隐看到了败绩。
她心有不甘,“李瑶之,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说黄沙千载永不负,现在还没千载呢!”
“千载!”李瑶之轻笑了一声起来,“人生不过百年,谈何千载。”
“你知道我能!”宣姬打断了他的话,“我能帮你走出不荒山,能帮你打下天下,自然也能此情千载……”
“宣姬,你醒醒好吗?你有没有剖开过自己的胸膛,亲眼看看自己到底是什么东西?”
李瑶之一句话如同长夜冷水,浇熄而下,直将宣姬一腔怒火全部熄灭。
宣姬呆呆地站在那里,仿佛她也没
料到会从这个男人口中说出这样的话,只有眼眶里不知道该是怒意还是眼泪,不断地在打着转,不停地望着他。
许久许久,宣姬强行让在氤氲雾气锁在眼眸里,挤出了一句,“我是个人了。”
李瑶之似乎头痛到极点,不断地捂着自己的太阳穴,痛苦至极,“我也想告诉自己你是人,但……你试着把芯片拿出来,再告诉我,你是个人。”
这是宣姬的死穴,她竟无言以对。
“我才是人,这才是真正的人,有血有肉有温度的人。”李瑶之指着站在不远处的侍郎之女激动的说。
宣姬瞟了她一眼,目光就像冰雕成的利刃似的,竟教对方不觉退了一步,不敢直视。
“我拥你在怀时,总是忍不住去想,你这躯体里面的五脏六腑,这里面的七情六欲到底是什么样的?全都是假的。我就像跟着一个木偶或者傀儡,甚至感觉像是一具行尸,夜深人静细细想来时,总是禁不住汗湿夹背,心胆余寒啊。”
宣姬无言以对,唯有看着李瑶之轻叹似的说出这话之后,她一直强忍着的眼泪终于滴落了下来,也如似放弃了自己最后一丝尊严地开口,“在不荒山时,你不是这样说的。”
“不荒山!”李瑶之轻嘲一笑,许久之后他才正色开口,“宣姬,旁的我都能给你,唯独山盟海誓,做不得真了。”
宣姬也随之笑了起来,“李瑶之,旁的,我都不要。”
李瑶
之干脆手一扬,将身朝着床榻上一躺,“那你走罢,想要什么,任你带走就是。”说罢,李瑶之闭上了眼。
他屏息凝神,能够感受得到宣姬扫过他身上眼神的冰冷,却不知怎么的,他竟惊觉她的目光扫过处,身上的每一处,包括内心的每一处,都带着疼。
他紧紧的攥住身旁的锦被,紧咬着牙关,告诉自己,她是械!
须臾,他似乎听到宣姬的步伐往后挪动了,她朝着殿外转身走去了。至此李瑶之一直紧攥着被子的手也松开了,这样也好,一刀两断。
不出几步,李瑶之听到了那侍郎之女一声呼喊,似乎还没呼喊出来又被生生捂住的瓮声哼叫。
怎么回事。
李瑶之豁地起身,张眼望去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
但只见外边雨气氤氲溅来,宣姬就站在那侍郎之女的身旁,从背后抱住了她,一手捂着佳人的嘴,一手拿着她的银簪插入她的脖颈处,鲜血横流。
佳人挣扎着,一身鲜血顺着衣衫流淌下去,沾染了自己的,也沾染了宣姬的。
直到这佳人不再挣扎,宣姬才松开手,任凭她软趴趴地倒在自己的脚边。宣姬目光仍旧是如水那般从善,却无情。
目光从那死去的佳人身上到李瑶之,宣姬但只说:“任我带走,我便只要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