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号玄机,陛下从龙脉里带出来的械人。”
云仆的声音带着某种深远与空旷,在这悬崖上深深地一叹,目光始终落在眼前的玄机身上。
风掠着黄沙吹拂过她那轮廓那颜容,即便沧海成桑田,风霜换日月,但这个女子与当初时候的模样,却无半点变化。
云仆目光平和清冷,但却不知为何,落在玄机身上却有灼灼痛感。她不免避开了这目光,道:“这事,我早知道了。”
从记忆的零星碎片拼凑起来的一些事,玄机再怎么蠢钝都能够联想得到了。
说罢,玄机又看了云仆一眼,眉心微皱了一下,“寇天官还带出另外一架械人,是你?”这倒是超乎玄机的意料中了。
从寇占星带来的话里,寇天官当年是把他那架械人给销毁了的。这么说来的话,寇占星这人也不能信的。
云仆轻挑眉,倒无对言,对玄机这话没有意外,也没有意料,继续循着自己的意愿往下说去,“再没有人知道龙脉在哪里,唯有宣姬!”说着的时候,云仆看了一眼玄机,眼中意味深长,“亲手打造了红崖,亲手帮着一个走不出的不荒山的李瑶之,登上上阳京畿的最高峰,这是何等能耐!”
“夫人重然诺,奈何话情长。”这是云仆对宣姬的评价。
玄机越听,娥眉越发的紧蹙,她努力的在编织着云仆这一番话,但是在哪里觉得还不对,“你说谎。”
云仆“哦”了一声
,显得很意外,随即又道:“云仆不说假话。”
玄机显然不信他这番说辞,“宣姬是械人,对吧!”
云仆不语。
玄机又道:“李瑶之和寇天官从龙脉里带出两架械人,一架是我,一架是你,那宣姬从何而来?你口口声声说龙脉,却从不提宣姬,你们在怕什么?”
她说着,将目光转向悬崖底下,下面曹猛他们已经打算再下一拨人去搜寻,人声嘈杂,传到这里却并没有多少。唯有在悬崖山道上,霍青鱼焦灼且担忧的目光始终相随。
玄机回过首来,睨着云仆,不甚友善,“宣姬是械人,却妄想倾其所有押注在一个李瑶之身上。当年你们没能把她彻底杀绝,留了个我在世上寻她回来,你们又在怕什么?真怕我找到她,还是怕我找不到她?”
这下,云仆意味深长了,老朽双目略带思量,“都怕吧!只不过,你凭什么以为从龙脉里带出来的两架械人,就是你和我?”
什么?
这是玄机决计想不到的回答,“那另一架是谁?”
心中有个答案呼之欲出,但玄机仍旧不敢肯定,只凝目看着这个老者,期希从他口中得到一个答案。
然而,云仆却是兴趣缺缺,“宣姬聪颖,反倒误了自己。其实,今日我主要想过来看看你,看看宣姬留下的你,是否如初?”云仆像是一个久违的老友,枯朽目光上下打量着玄机,仿佛能将她洞穿似的。
可看着看着,
云仆便摇了摇头,大为失望,“却没想到,你已残破至此,你的自毁程序,已经启动了吧?”
玄机原本还好,一听到“自毁程序”这四个字的时候大惊失色,一步往后退的时候已是悬崖峭壁,往后倾倒的时候却被云仆一拉,往里一拽。
却不知这个如枯朽浮木一般的老者哪里来的力气,这一拽竟能将玄机朝着地上一摔,那是一种玄机都无法抵挡的力道。
“你即便强行解除了身体的指令接收,但已经启动的程序你却束手无策,真难为你还能在这里荒废度日,当年你附庸着宣姬而活,如今还是同样,这么多年,毫无长进,委实让人失望透顶。”云仆这话语带着深刻的斥责。
玄机瞠大了双眼看着云仆,难以置信。
悬崖山道旁,霍青鱼不知发生什么事,但见玄机弱势,一蹬足尖,踩着悬崖突出的山石,手脚并用着攀爬了上来,落在悬崖上两人的中间。
他想往云仆那边扑拳过去的时候,却教玄机一抓,霍青鱼垂头看去。玄机正拉着他的手借力站起来,未让霍青鱼出手。
“你说谎。”玄机定定地看着云仆,无比坚定的吐出这三个字。
“云仆,从不说谎。”老者又再重复了这一句,继而又道:“四肢百骸开始升温,开始燃烧之后,就看每一具械人的钢铁承受度了,等到什么时候温度高到承受不住,便熔化了,和那可怜的红崖一样。”
老
者说话的时候,风与他的胡须同样摇动,但他那一双眼神却像是钉子一样,直插心脏。
“他在说什么?”霍青鱼看着眼前氛围不对劲,忽然反手拉住玄机的手,“什么升温燃烧,熔化什么?”
玄机看了他一眼,霍青鱼眼里的焦灼藏不住,但玄机却不想去揭开这道伤疤,挣开了他的手。继而转向云仆,神情里带着排斥与敌意,“他是李瑶之的人。”
李瑶之!
霍青鱼一愣,玄机却吐笑一声,“是我想差了!李瑶之遣杀戮者灭了红崖,又一心杀宣姬,你是他的人,能安什么好心?”
云仆似乎意会到了玄机想做什么,眉心一皱。
果然,下一刻玄机出手了。
面对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玄机心中无所忌惮的事,纵身一跃挥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