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夜色下,整个祭祀台寂静无声,偶尔水里有细微的气泡破灭的声音传来,转瞬即逝。
就是在这无边幽静之下,玄机定定地看着贴在祭祀台上的霍翎,不禁勾唇一笑,带着嘲讽,“夷为平地?”
霍翎眉峰一紧。
却听得玄机继续言道:“不荒山地界,饶是荒凉万顷。但任凭他是谁,又岂是他想夷就夷的?”
“凭他是李瑶之!”霍翎却毫不怀疑地开口。
玄机不明白霍翎对李瑶之哪里来的这许多自信。
是自信吗?
不是!
玄机却从霍翎的眼眸里看出了惊惧与颤抖之色。
霍翎仿佛放弃了挣脱祭祀台的的吸附,有些认命地将头倚靠在背后的石台壁上,“你以为荒山漠漠,地下埋的是什么?”
荒山地下?
在那些古老的旧村落里,了无人烟的地方,黄土如坟堆高高崛起。本以为那是暴尸无人收敛的乱葬岗,夜间只有寒鸦飞过,栖息在那破旧的棺木上头。
可今时夜色,从风里呜呜咽咽地传来若有似无的金属敲击声。
猛地,从那破败的棺材里一只只金属骨骼的钢铁手掌穿破那层薄薄的棺木,狰狞地破土而出,惊得寒鸦乱飞,扑声四起。
风吹过,玄机身上的湿意已然干了。
玄机就这么立于祭祀台前静静地听着霍翎说着这话,掌心微动,不自觉地紧握住了手里的取鳞。
见她如此,霍翎轻哼了一声,从鼻息间流露出的是玄机的不知天高地厚的鄙
夷。
霍翎抬起头,看着天上,月色似乎又破开了云层,仿佛比上一刻还要再圆上几分,清辉万丈,在清辉下,霍翎的话却越发的冰冷。
“你以为,霍家村戍守多年,又是为了什么?”
霍家村?
这却是玄机从未想过的。
那不是一座小小的、平平无奇的村落吗?里面的人世代而居,戍守着那座连他们自己也不曾见到过的皇陵龙脉吗?
“我告诉你,回家村里,有座祠堂……”
而那座祠堂,从来都是风雨飘摇屹立于黄沙间,可从来没有人进入其间。唯有此刻,那座祠堂趁着那轮孤月为背景,仿佛朝着左边摇晃了一下。
天地清辉,寂静无边。
在长久的寂静之下,那座祠堂又似乎朝着右边,再度摇晃了一下。接连着,它仿佛一个沉睡的庞然大物,左右扭着僵曲已久的身子。
忽然,墙板和里面的房梁散开,又重组……这座房屋仿佛一个巨大的人形身影,在这黄沙夜色间,站了起来。
它像是巨大的钢铁巨人,笼罩住这村落的灯火辉煌。
“那座祠堂,是诛邪司的初始原型,可你知道那座祠堂是谁筑的吗?”
霍翎的话语轻飘飘地,说着不荒山地界里所隐藏着不为人知的东西,像是在茶余饭后,如数家珍,自问自答,自在得很。
但是却足够让玄机全身的热气尽数冷却下去。
看到玄机神情冷峻了下去,霍翎讪笑,“还有你那山寨,夯实土里会钻
出什么,我想……说不定连李瑶之自己都说不准。不荒山上的土匪,能有什么样的抵挡能力,你比我还清楚,真想灭了他们,用不了一个晚上。”
这下,玄机脸色再也难以遏制地惨白了下去,也没法再保持先前的镇定了。在霍翎话语落下的那一刻,她攥着取鳞蓦然转身,毫不犹豫的朝着悬崖山道上走去。
山寨那边适才躁动升起,鼓声擂动,玄机此刻的心里总不踏实。
霍翎无法挣开祭祀台的钳制,她看着玄机提枪往回走的身影时却显得得意,她冲玄机喊:“你不留此处找宣姬了?”
“失了此际,可能这辈子都再找不到龙脉了。”
听着霍翎的话,玄机没有回头,更没有停下脚步,而是速度越发地加速往悬崖上走。她抬首看着月色,心里也在不停地盘算着。
速去速回,只要把山寨里弟兄们安置妥当,应当还能赶得及。
李瑶之和云仆,不也还老神在在么,他们都不着急,霍翎只是在乱自己心神罢了。
这么一想,玄机便加快了速度回山寨里。
玄机赶回到山寨门前的时候,在临近山门时,原本已经寂静下去了的山头,在她到达的时候,又忍不住一阵鼓声躁起,原本安静的山寨里又嘈杂了起来。
“糟糕,”玄机闻声,惊呼了一声拔腿往山上冲跑回去,一边往回跑的时候,一边高喊着:“花花,葫芦……”
她身形疾驰,直到到了山上的
时候,脚步忽然停了下来,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王旗下方嘈杂打斗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