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荒山位于西南,以北面界碑为限,世代荒凉。
所幸,这里的人也没怎么动过出去的念头。杳杳月华,千年万年来,就这么萦照在这片荒山,寂寂无边。
然而,于寇天官而言,最后悔的一件事则是跟着主子,在龙脉里面取出了一架钢铁人。
那天晚上,被山匪追着落下悬崖,惊慌之中误入了一个前所未见的世界,等到他们从那个世界里出来的时候,瑶少主取了一架美人玩偶出来。
而他,也取了一架出来。
少主说,那个地方就是龙脉,他们家的地盘,里面的东西,必定也是他们之物。
可……寇天官越发地觉得,事情大不对劲。
祭祀台下一切正常,除了那两匹他们一并纵下悬崖摔死了马,血肉模糊。寇天官后来曾回去,寻了个地方将那两匹马骨埋好。
回到家里,业已夜半。
寇天官的家在村里的最后头,他是个孤儿,父母亲离世时,他还小。就这么守着一间空荡荡的屋子,外头的灶火已经许久没有开过了。
平时都是跟着少主混日子,但要说最开心的,还是同村的霍翎,每次有好吃的总是少主一份,他一份。
但从龙脉里出来了之后,少主也一直不见人,寇天官则是心里不踏实,所以才回了一趟祭祀台。
其实那天晚上从悬崖往下摔的时候,马匹往下都摔死了,而他们两人阴差阳错之下进入了龙脉,但事后回想,他们两人也是有受伤
的。
少主落下的地方,还有一大滩血迹。
只不过,当时情况下,两人都被眼前的景象给震住了,没有人去注意自己身上的伤。回到家的时候才发现又沾染上了。
打了盆水,还没来得及点灯,就先在昏暗的屋子中不断地搓洗着。
可洗着洗着,寇天官的动作就一顿,他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前面,前面是放着一面铜镜的地方。家里没女眷,所以这面铜镜上落满了灰。
但这不影响刚才从铜镜里头一闪而过的光芒。
那是一道隐晦却又利落的锋芒,像是从淬炼无数次的精钢身上才能闪现出来的,而他这穷得叮当响的家里,本来是没有这种东西的。
可就在几天前,他正巧从那个虚幻的龙脉世界里,取回了这么一架浑身精钢的人形钢铁玩意。也是这架钢铁,让寇天官一直觉得虚假不存在的龙脉,是真实存在的。
而就在刚才,他好像从铜镜里看到,那架钢铁骨骼的玩意,动了一下。
是眼花吗?
绝对不可能。
那面铜镜多年没用过了,上面落满了灰,寻常光影根本破不开这层灰霾。
寇天官只觉得背后一阵凉,木讷地转过头去,看向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墙面的那架钢铁械人。对上寇天官目光的,是那架械人顶着的那颗骷髅头,黑洞洞的双眼。
一动不动。
寇天官走近前去,蹲在那架械人身上,看着那上面仿造着人类的骨骼关节,精美到连牙齿骨骼骨
缝都天衣无缝。
寇天官用手拄着自个下巴,“到底是多无聊的人,才会照着死人骨头做出这玩意来?”
虽然知道这玩意肯定不是人,但一样物件如果过于似人的话,看久了总瘆得慌。于是,瘆得慌的的寇天官随手拿起了身旁的一块布条朝着钢铁的头上盖去。
“这样顺眼多了。”寇天官起身来,顺便甩了甩自己的手上的水渍,“明天还是得找一找少主,这玩意这么摆在家里,整天看着也不好。”
寇天官还没寻思好该怎么去处置呢,转过身去对点燃烛火。
烛火亮起的时候,火苗立得腾腾正,屋子里也全然亮堂了起来。可当寇天官转身的时候,目光又不经意地瞥过那面铜镜的时候。
寇天官又定住了。
铜镜里面,那道隐晦又利落的锋芒,从覆盖在镜面上的灰尘缝隙里闪来。
寇天官上前去,用手摸了一把镜面,好不容易洗干净的手,这会掌心里又满是灰尘,但看着那一道水渍划开的镜子倒映出的光景时。
寇天官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豁然侧首,看了一眼桌子上点起的烛火,从刚才到现在都没有风吹斜过,火影依然堂堂正正地立在上面。
可既然没风,为什么刚才他盖在上面的那块布条,此刻落在地了地上,那个骷髅头则仍然瘫直了双腿靠在墙上,双手则直直地摆落在两边地上。
其中右边的那只手掌骨骼的边上,则放落着那方布
条。
这……也太邪门了吧!
寇天官忍不住在想,这玩意,该不会是活的吧?
他将手触摸到这具钢铁骨骼上,只有冰冷的骨架,用铆钉契合,在关节处打磨……每一处细节都在昭示着创造者的细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