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蓄满了一身的力,脚下疾驰,踏碎了山道的石。
李瑶之严阵以待,反倒像是看此生最大的敌人那样,看向寇占星。
有点意思。
寇天官,你当年没能赢过我,今日叫你儿子来。
“我寇占星,绝不丢家父之脸。”寇占星大吼一声,一舞长刀,雄狮如吼,刀锋落下的那一刻,脚下碎石崴脚,长刀直直地落,斜斜地下。
连带着寇占星整个人朝着地上一个朝前趔趄,扑得满脸的泥。
出师未竟,寇占星这辈子难得蓄满了一次勇气,难得自动持刀砍向打不过的敌人……但这一刻,寇占星抬头起来对上了李瑶之那双略微困惑,又半带鄙夷的双眸。
寇占星不禁嚎啕大哭了起来,“爹,我给你丢脸了。”
“比起你爹寇天官,你可真是……”李瑶之冷哼一声,余下的话语连说都懒得说。他转过身看向那条巨蛇高高扬起的下颚。
李瑶之成竹在胸,“我是打不开龙脉,可宣姬,你不也留了一把钥匙给我吗?”
说罢,但见那巨蛇大嘴一张,钢铁的巨齿如同利刃一样刺入了霍青鱼的心口处,那生生撕破的血肉,伴随着霍青鱼一声痛呼,响彻云霄。
鲜血,顺着钢铁一点点滴落,滴答、滴答……
“青鱼……”霍翎大呼着,但却难以阻止得了什么。
霍青鱼被巨蛇卷住腰身,钢铁巨齿插入他的心口那一刻,他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力气在一点点地流逝,他逐渐
地无力,任由头朝下垂,手脚也朝下摆。
像一具人偶,被半截咬住的人偶,霍青鱼头朝下,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鲜血从心口倒着蔓延过自己的颈部,再从颈部顺着自己的脸部轮廓流淌划过。
淌过鼻息下,那血腥的味道,一阵阵地窜入鼻息。
流过眼睑,那鲜红的血色涂着他的眼眸,有血渍没了他的眼球,眼前所见到的一切一切,逐渐地随着血色慢慢地变成了绯色的世界。
鲜血顺着额头,穿过天灵上的头发,一滴滴地,落在了下面的祭祀台。
霍青鱼用力地抬起头,抬眸看去,正对西边月。
远山含糊,雾蒙蒙地,不知道什么时候扬起了一层薄纱,但看不清楚是远处扬沙,还是起雾了,只有迷迷茫茫的一片,隔着霍青鱼眼前血的颜色,星斗仿佛转移,月也……成了红。
红月,原来真的会降临。
下方,祭祀台仿佛在转动,响起了苍老的移动声音。
在这一刻,霍青鱼想要伸手出去抓,却什么都抓不到,只有顺眼着自己手肘而下的鲜血,尤然在不断地滴淌。
天地间,仿佛起风了,一阵寒,霍青鱼只觉得自己被巨蛇咬着的身子,在逐渐悬浮。
他看到了下方震撼无比的众人,也看到了那条黑蛇的身体在这片雾色当中逐渐分解,分解成一片片的鳞片,鳞片头尾相连着,拼成了一道流光溢彩的门。
他也看到了,远山处,红崖的方向,忽然一声
震撼声响,如同的地底下有什么庞然大物,在翻身,在破土而出,在撑破山崖拼命地朝着祭祀台这边而来。
原来,祭祀台,是这般作用来着。
悬浮于半空,霍青鱼看到了从红崖方向,那条传闻中从北方来的巨蛇,正一路扬着尘沙,疯狂而来。
霍青鱼想伸手去握,下一刻,他忽然从半空跌落,落在了地面上的时候,一口鲜血吐在了地上,他有些恍惚,恍惚得难以置信眼前所见到的。
同样恍惚,不,旁人更加多的是震惊,包括李瑶之。哪怕二十年前他曾进入过这个世界了,现在重临,仍旧有那种难以言喻的震撼感。
但见前方寒潭处。
寒潭的水在往下退,来不及退的,化作水雾蒸腾上半空,于半空中与血色相凝结,化作红雾,映得月色如血。
而在这如血的月色下,寒潭的水退去,慢慢地露出下面万亿年来沉没于水底黄沙的建筑。
迷雾缭绕过眼,红月正西斜,霍青鱼看着这眼前迷蒙的一切,看着寒潭底下原来还有这番广阔的天地,他一时之间浑浑住了。
浑然迷雾间,他甚至在质疑,眼前这些是梦是幻。
唯见月下津渡,似海市蜃楼般,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迷了心,也迷了眼。
潭水褪去,慢慢露出无边潭底原本该有的面目。
上半截是黄土泥沙垒起的河床,河床下面,是高楼大厦,是高架天桥,是飞马奔腾的坐标,是科技高楼竖起
的巨大船帆,是匆匆流水马如龙,占地一重复一重……
此刻在潮水退去后,整座城市苍苍迈迈,青苔斑驳着覆盖满整座城市,似乎在诉说着它的崭新与古老。
崭新在,它似乎从未被使用过。
古老在,它满覆沙泥,青苔蔓蔓。
当间只有来不及随潮水退去的鱼儿,在这座水底浸泡了不知道多少年月的地上跳着,跳着……
在来不及跟着潮水退而缺氧的鱼儿在不断地翻跳着身子的时候,从祭祀台的外边,从红崖一路而来的巨蛇,它巨大的身躯,直接从悬崖上倾轧而来。
这一轧,从钢铁巨蛇身上的玄机再握不住,整个人从巨蛇身上跌落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了去,除了李瑶之,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条不速而来的钢铁巨蛇,在蛇腹里面的那抹红衣,那个女子。
一夜潮水退,一夜鱼龙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