缩在山庄里面绝望等死的居民们大概没有想到在魇魔入侵下已经沦陷的弥灵州如今还能有活人进入,在看见晏来归和殊灵毫无阻碍穿过防御阵法进来的时候,都结结实实地愣了一下。
反倒是孟苍,从两人闯入阵法的时候就已经有所感应,如今见他们真的来了,多日奔波疲倦的神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感激道:“殊灵,魔君大人。”
晏来归一眼就看见了山庄中间空地上排排躺的人,他扫了一眼,看见了穿着玄天宗弟子服饰的人昏迷不醒地躺在一边,看来那就是先前第一波进入弥灵州却早已不知所踪的弟子。
光是看他们脸色青紫,气息微弱的模样就知道弟子们情况应该很严重。
孟苍喘了一口气,神色疲倦道:“没办法……我已经尽力了。他们被魇魔侵蚀的程度太深,占据了整个识海,我连他们本身的神识气息都难以察觉。”
孟苍的出手,只是让他们暂时陷入沉眠,延缓被魇气彻底控制成为魇魔的速度罢了。
他能做的都做了,能救的都站在身边了,救不回来的,他只能咬牙干看着。
孟苍刚才外面接了一批居民进来山庄,这里有他本命剑镇着,比待在外面安全,求援灵讯一直没有回应,他不确定是玄天宗里的人收不到消息,还是消息被人压了下来。
一个人的灵力终归是有限的,孟苍一倒下,弥灵州势必全军覆没。
弥灵州里的灵讯传不出去,他已经在考虑将幸存的活人分批用传送阵运送出去,但是传送阵的布置步骤繁杂,需要消耗的灵力不少,孟苍一个人实在捉襟见肘,所以进度一直缓慢。
晏来归走了过去,抬手轻轻按住其中一个弟子的眉心,不等他将神识注入进去,那名弟子的眉心便倏地钻出了一缕黏腻的魇气,往晏来归指尖咬去。
只是不等那缕魇气咬伤晏来归,它就骤然撞入了一团魔息之中,还未有更多动作,就悄然被魔息彻底吞了下去。
晏来归指尖重新按上那名弟子的眉心,轻声道:“有点严重啊。”
魇魔已经能够自由出入别人的识海,代表弟子本人的意识已经虚弱得连自己最重要的识海都无法护佑了。
孟苍抹了一把脸,看他这个架势,想起晏来归似乎能够净化魇气,抱有一丝期待,小心翼翼道:“魔君大人,这是……能救的意思吗?”
晏来归道:“我尽力。”
一旁的人起初听见魔君这个词还以为自己是幻听了,他们都是一些没有灵力的普通人,那些外面的仙君一批批地进来又一批批地失踪,本来就很惶恐了。
连玄天宗的宗主出面都被困于此,他们对自己脱困得救已经不抱希望了,因而在晏来归他们进来之前,山庄里面的气氛一直很沉默绝望。
那两句魔君落在周围幸存的人们耳朵里,不啻于一声平地惊雷:“什么?”
“谁?”
“那个声名狼藉的魔君?”
“我看到他放出来的魔气了!这就是魔君?”
晏来归周围瞬间清出了一大片空地。
弥灵州位于人族领地边缘,也属于人魔两族领地交界处的边缘,平常遭受魔族侵扰最多,因为毗邻魔域,所以几乎是听着隔壁那位据说吃小孩不眨眼的大魔头的名号长大的。
魔域有些魔族经常因为一点不顺就拿边缘的城池撒气,烧杀抢掠枉顾人伦,什么坏事都能做得出来,打的都还是魔君的名义。
他们不恨才怪。
也就是近两年来听说魔域法规改革,对全域魔族作乱的约束严了许多,那些恶劣魔族时不时的骚扰这才消停了不少。
殊灵神色冷了下来,孟苍也愣了一下,随即想起,晏来归在人间的名声不好。
很不好。
而他们这些知道一点内情的都没有来得及澄清。
而晏来归正专注于处理玄天宗弟子识海内弥漫的魇魔,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情况,见殊灵站在他周围沉下了脸色,分了一下心,道:“时愉,怎么了?”
他身上还穿着魔君服饰,但是没有佩戴面具,和殊灵在一起的时候殊灵不让他戴面具,晏来归一戴殊灵就要抬手给他摘掉。
而且他这次并非以魔君身份来的,只是身上衣服忘记换了,一进弥灵州也没顾得上,也就这样了。
就在山庄里的人下意识后撤一大步的时候,外围听了一耳朵不知真假的村民们也垂死梦中惊坐起,方才暮气沉沉的死气一扫而空,差点蹦起来:
“谁?!魔君来我们这小地方了?”
“哪呢哪呢哪呢。”
“……魔君来了你们怎么这么兴奋。”
“死都快死了,死前还能看一眼魔君长什么样,不看白不看。”
然后他们透过前面堵着的人群探头往前看,看见他们的孟仙长站在两个人身边,一个容貌俊美但神情冰冷的白衣男人,另一个半跪在地,眉眼温润,正在给地上弟子治疗的黑衣男人。
多年以来的刻板印象让后排居民们几乎是瞬间就做出了判断:“等等,魔君身上穿着的白衣怎么和孟仙长有点像啊?”
“嗐,这就是你不知道了,魔君曾经易容潜入过玄天宗,有玄天宗的衣服再正常不过。”
殊灵:“……”
孟苍:“……”
晏来归也回过味来,知道他们是惧怕魔君的恶名了。
但晏来归还是有些忍俊不禁,偏过头对殊灵好笑地说道:“我能不能把鬼纹面具戴上?”
感觉他们很好逗的样子。
想吓。
殊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