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因为这么想是最符合逻辑的,所以何梦露也没有在田小萌身上多花费时间。
当然还有可能性三,就是上述漏洞百出不符合王赟才处世之道的计划都是困兽卿言与空气斗智斗勇的结果。王赟才完全可以等个三年,让时间把卿言带到刑场,又或者他更急躁些,已经收买了现在正在外休假的某位狱警,等到半年后这位狱警到岗,杀死卿言的风险就小了很多。
总之,以上哪点都比利用探监日给犯人施压要更靠谱。但卿言就是有一种感觉,好似一块重石压在心头——王赟才不会做这种稳妥到无聊的选择,至少在她身上不会。
李富强才是王赟才急切需要杀掉的人,卿言从来都没那么重要。他原本可以像杀死何傲君那样轻易要了卿言的命,可他选择栽赃她,给她一个为自己卖命的机会。
又或者给她一个杀死王赟才的契机?
李富强与王赟才之间,那才叫关乎利益的生死博弈。而王赟才与卿言更像是一种单方面的游戏,庄家王赟才对卿言放水太多,这才勉强维持卿言坐在博弈桌旁的状态。
卿言从前常跟何傲君一起打游戏,她发现厉害的反派总是会在大战之前给勇者一定的补给,恢复她不健康的属性值,甚至提供一些补药和装备,这才会开始真正的战斗。可游戏公司这样设置,是为了让玩家有机会赢,毕竟反派被创造出来就是为了让主角打败。可王赟才是在给卿言创造机会吗?
这个思路太不符合常理了。
王赟才又什么时候讲究过常理呢?
卿言思维逐渐混乱,昏昏沉沉地睡去。睡梦中好像何傲君对她说了什么,但她却什么也没听清。
第二天一大早,何梦露就把卿言叫了过去。
卿言以为她们要讨论田小萌的事,可她却万万没想到何梦露说出了这样的话。
“昨天,王赟才联络到了我,说希望和我见一面。”
卿言能透过何梦露刻意把持的镇定外壳看出她内心的不安,可她没有点破。她知道小狗在以镇定的态度来安抚她。
所以她只是问:“他说了什么?”
何梦露低声回答道:“他说希望我能和他见上一面,谈论一下有关……傲君姐的事。我知道他实际上想说的是你的事,所以我以工作忙,等到忙完这阵再联络搪塞了过去。”
“你怎么想?”卿言问。
何梦露有权听听卿言口中的大恶人是如何辩驳的,毕竟她是受害者的亲属。如果何梦露选择见他,卿言不会阻拦。可在这个当口见王赟才这只老狐貍实在不明智,何梦露再聪明,在与何傲君跟卿言相关的这件事上也总会露出些破绽,让王赟才抓住。所以这个时候不见他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如果何梦露一定要见他,卿言会提出她们花一些时间预演一下可能会发生的对话,确保何梦露的回答没有破绽。可这势必会占用两个人的精力,对探监日之后的种种琐事不免懈怠。
何梦露也是同样的想法,她回答道:“我很想知道他怎么说,但我不想在这个时间点见他。而且,我也很怕无意中被他套出什么话。”
卿言点点头。她认为王赟才没有对见到何梦露这件事抱什么希望,他只是觉得这样能逼出何梦露的异常动向,并且变相向卿言施压。
而且何梦露都婉拒过了,现在再怎么想这件事也迟了。
“那就先不管他了。”卿言说:“讲讲田小萌的事吧。”
田小萌家里来了两个人,分别是她的表哥和她的爸爸。三个人甚至没说上什么话。田小萌的爸爸更是满脸的不耐和鄙夷,似乎没有撕打咒骂就已经花光了他所有的自制力。田小萌主动寒暄了几句,她爸都冷着脸不应答。那个表哥倒是说了几句客套话。虽然何梦露怀疑这个人根本不是田小萌的表哥,但两人刚见面,田小萌就喊那个人“浩哥”,声音规规矩矩的。虽然田小萌表现得很拘谨,但这个浩字与探监登记的名字“邵浩”对上了,所以至少可以判定她和邵浩认识。
何梦露和卿言就邵浩是谁的问题讨论了一会儿,卿言只能确定这个人和警方没关系,不是辅警也不是线人,甚至不是什么警局常客。而这个邵浩既然是自由身,那么说明这个人至少不像花志强那样与李富强有着明确的关系。
何梦露已经在查田小萌究竟有没有这么个表哥,但能被叫一声表哥的远房亲戚实在范围太广,她一时间也拿不出确切答案。而且就算这人真的是田小萌的表哥,也不代表他和王赟才就没关系。所以这件事两人都觉得并不重要。
至于田小萌家里送来的东西,除了些旧衣服之外就只有书,连吃的东西都没有,可见其敷衍程度。旧衣服统统让狱警拿水泡过,没检测出浸了东西,就是正常的衣物;书也被拆开,只是普通的硬壳线装书,没有夹带刀片或药物,没有特殊标记,也没有田小萌能在监狱中有条件检测出来的隐藏字迹。
普通的衣服和普通的书——一本《西游记》和一本《醒世恒言》,被何梦露带着狱警们细查过后,又无奈装回原样,还给了田小萌。
田小萌的表现也很正常。她只是嫌弃地摸了摸被重新粘起来的书壳,甚至没有打算翻开,摸够了之后就失去了兴致,好像自己没收到这些东西一样,回归到规律的囚犯生活。只有乔可飒敏锐地发现她的话变少了,还问她是不是心情不好。
“她好像并不奇怪自己会收到这样的东西,也对这些东西并不好奇。”何梦露道:“我最开始猜想那些东西其实是给她室友的,但让巡夜的狱警几次三番查证过,田小萌把东西放好之后,她们宿舍没有人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