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是那个容姓宫女,他对这有着倾城之姿,最后却投向了姐姐这边的宫女有着深刻的印象。
&esp;&esp;自己是在做梦吗?是太关心长姐,才做了这个古怪的梦?
&esp;&esp;他身不由己被小丫鬟拉着出外,看到外边天仍然黑沉沉的,数个和自己一样穿着喜服的尚宫们看到自己来了,招手让自己进去,然后缓缓往正院走去。
&esp;&esp;那里,一座华丽的喜车正在正院中央,元钧看着自幼教自己写字开蒙读书的姐姐弋阳公主穿着盛装从屋里走了出来,几个尚宫低头不敢直视。
&esp;&esp;有人通报礼部负责送嫁的大人也已到了,弋阳公主微微转头颔首:“这就走吧。”
&esp;&esp;双喜灯笼给她侧脸勾出了一个坚定的线条,她仿佛什么都不留恋,凌厉张扬的眉毛下,目光清澈而冷漠,喜服削弱了她平日里那种凛冽傲慢之气,却带来了另外一种雍容华贵,华丽绣着鸾凤的裙摆从厚重的红毯上拖过,宫女们扶着她直接上了鸾车。
&esp;&esp;元钧牢牢盯着自己的姐姐,心里又酸又疼,他不知道自己这个梦还能做多久,只是贪婪看着姐姐,然后也跟着别的尚宫一块上了宽大的鸾车,鸾车缓缓启动了。
&esp;&esp;銮车启动后,没多久便出了公主府,穿过宽大的御街,然后出了城门,一路向北。
&esp;&esp;元钧看着弋阳公主一直默默无言,忽然问道:“公主是在心忧太子吗?”
&esp;&esp;弋阳公主抬眼望了他一眼,显然有些吃惊这个一贯寡言的尚宫会忽然大胆说话,但仍然道:“父皇软禁太子,是对我的警告,也是对他的保护。”
&esp;&esp;元钧一怔,弋阳公主道:“他是在敲打我,太子废立,都在他一念之间,我若是想着藉着靖北王之势,做些别的,没了太子,我一个女子,又能如何——我是公主,靖北王若是有别的心思,应该不会让我生下他的孩子。而太子年轻气盛,怕他做出什么犯上忤逆之事,被人利用,到时候朝廷沸议,皇上便是无有废立之心,只怕也由不得,因此干脆将太子软禁,省得别有用心之人利用,煽动。”
&esp;&esp;“咱们姐弟,各有各的路,总得走的,没什么时间在这里伤春悲秋,太子心性坚忍,总能熬过这一遭儿。”
&esp;&esp;弋阳公主说了几句忽然愣住了,她看到平日里清冷谨慎的小尚宫,忽然眼圈慢慢变红,然后看到那清澈无辜的眼睛里,先是蒙上了一层雾水,然后泪水猝不及防涌出来。
&esp;&esp;她容貌是好看的,也因此梨花带雨之时也分外令人怜惜,更何况这哭得无声无息,偏偏又是真心实意地难过。
&esp;&esp;弋阳公主开始还诧异笑了下:“嗳,怎么哭了?是舍不得京城吗?”
&esp;&esp;然后看到小姑娘止不住的泪水,弋阳公主不知为何,竟然仿佛看到了幼弟,八九岁的时候,哭起来也是这般无声无息,倔强又伤心,只是他长大了,已很久没哭过了。
&esp;&esp;她微微叹息,拿了帕子亲自替那小姑娘拭泪,却拭之不尽,便伸手将她拥入怀中,犹如许久以前安慰自己弟弟一般,轻轻拍着她的背:“好了好了,有什么难过的,京城对我何尝又不是一个囚笼,如今有机会冲出囚笼,有新的机遇,新的开始,有可能可以展翅高飞,不是很好吗?”
&esp;&esp;牢笼吗?
&esp;&esp;元钧看向弋阳公主,泪眼朦胧,一阵恍惚,不错,那巨大的宫廷,何尝不是一座牢笼?
&esp;&esp;自己的身体,也还关在那重重深处。
&esp;&esp;而自从自己长大一些后,姐姐碍于男女之别,早就不再拥抱自己,如今在这个少女身体内,姐姐温柔地安慰和抚摸,让他仿佛重回幼儿之时,这些日子心里的煎熬,痛苦,仿佛也瞬间得到了来自姐姐的慰藉。
&esp;&esp;元钧忽然心中一动,自己这个梦好真实,自己梦到变成了这小尚宫,那小尚宫,会不会也在梦里,变成了重重朱门后被囚禁的冷宫太子呢?
&esp;&esp;幽罚
&esp;&esp;容璧的确是被膝盖钻心的疼给惊醒的。
&esp;&esp;当一双又红又肿却骨节分明,明明属于男子的膝盖落在自己眼中的时候,她是吓了一大跳的。
&esp;&esp;但多年在宫中的经验却让她条件反射一般地先用双手使劲揉搓着那明显属于罚跪后留下的淤血,一定要将淤血揉开揉散,否则以后留下病根,刮风下雨就会钻心的酸痛麻痒。
&esp;&esp;而那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又再次让她愣了下。
&esp;&esp;但疼痛让她顾不得那么多,拚命揉搓了一会儿,她睁眼四顾,看到华丽的被褥床帐,冷清得很,天色还黯淡,她掀起了帐子,勉强下了床,看到床边的小桌子上,除了茶具以外,还搁着一托盘,托盘里放着两小瓶黄签子,熟悉皇宫的她一眼就认出那是御药房的药,先走过去,拿起药瓶子看了眼,果然看到签子上写着红花油,活血化瘀,又放着两张膏药,连忙先打开药瓶,将药油使劲揉搓在膝盖上,直搓得热乎乎的,疼痛顿轻了许多。
&esp;&esp;她微微松了口气,心想倒是好药,又拿了那两张膏药看了下,揭开在烛火上烤软了,连忙往两个膝盖处都贴好。
&esp;&esp;一番鼓捣,膝盖总算和缓了,但肚子的饥饿感又涌了上来。
&esp;&esp;饿,饿得钻心。
&esp;&esp;她茫然地想着,这是梦吗?做梦都这么饿,自己晚餐明明有吃饱啊,毕竟今天是要陪着公主出嫁往靖北的。
&esp;&esp;想到这里她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几旁的莲花漏,这是在宫里普遍采用的铜壶刻漏,她自然是会看的——已接近卯时一刻,自己已起晚了。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