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说一某家可不可以别蹭我家闵总了,自从某人回国后,这半年以来一直和闵总绑着上热搜,捧一踩一的戏码真的不嫌恶心?】
【随随便便给别人贴上标签,对别人的人生指手画脚,用最大的恶意揣度、涂抹、摧毁并重塑别人,有些人的话中带着毒、笑里藏着刀,却洋洋自得于自己永远不会承担任何后果,这种人真的引起生理不适】
【我真的很想看看那些造谣说闵总陪老男人当金丝雀的人究竟是什么嘴脸,意淫别人爽到你了是吧??】
……
这一夜的网络拥挤而混乱,热度卷成漩涡又凝成骇浪,扑起又落下时发出阵阵水潮一般的声响,一根根互联网载体的光纤之上人声鼎沸,而针对闵琢舟的若干非议,也终于在一次出人意料但又情有可原的公关之中出现了靡靡之声。
然而在顺着网线逐渐延展的另一端,却全然是另外一种画风:
季苏白,原本应该对网上这铺天盖地的声势感到憎恶和嫉妒的另一位主角,此时的心态却堪称悠然和闲适——或许那憎恶和嫉妒已经到了某种极致,他的心脏已呈现炭黑,唯有一点鲜红的血肉在细微颤动,那是期待这盛大高潮过后、却只能得到一个糜烂结尾的兴奋与期待。
屋内厚重的窗帘紧紧拉着,整个空间是一种压抑的灰暗色调,季苏白的脸被手机的灯光打出惨白的颜色,唯有嘴唇像是画上去的一样,染出一抹吮血过后的鲜红。
“笃笃”的一声门响,他眼神冰冷地抬起头,嘴角扬起一点模糊的笑。
季苏白起身去开门,当门把拧动、门板展开的那一瞬间,外面的阳光从连廊落地窗外飞泻而下,正如舞台射灯打亮将整个黑暗剧场。
裴彻逆光站在门前,手里拎着些只有在摆放不远不近朋友或亲戚时才会用的上的礼品。
他们二人曾在之前约定“找个时间好好聊聊”,季苏白先提及的,裴彻也没拒绝。
所以此时季苏白毫不意外地打了招呼,微微弯起眼角,对裴彻说了声“你来啦”。
“怎么不拉开窗帘?”
裴彻看季苏白一眼,留意到他身后那个黑暗的房间,出声询问。
今天天气原本还算不错,暖冬旭日为天地上了颜色,但季苏白所住的屋子却像是个阴冷潮湿的盘丝洞,仿佛一圈又一圈早就织就好的陷阱。
季苏白答:“刚刚在睡觉,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太睡着,刚刚才休息一阵。”
裴彻闻声,目光略微扫过对方眼下的一圈青黑,而季苏□□准地捕捉到了他那一瞬的细微动作,倏然抬眼和裴彻对视,目光似有触动。
面对这一双因为自己原因重现两次光明的眼睛,裴彻本应该是看不够的,可当他面对季苏白直勾勾投过来的目光,竟觉得难以直视。
季苏白并不准备放过裴彻,声带震颤、尾音很哑:“我看见了,你和闵老师的事情,你们昨晚公开了,我还没来得及说‘恭喜’。”
一声“恭喜”敲进裴彻的耳朵里,但他并不感到放松,握着礼品袋的手无声攥紧了些许,他静默片刻,说:“小白哥,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
季苏白极轻地笑了一下,语气是和往常一般的熨贴和熟稔:
“阿彻,你这表情语气……倒像是对我唯恐避之不及?先进来坐吧,这层还有别的住户,走廊太拢音了。”
裴彻犹豫一瞬,但季苏白已经侧开了身子,他只好跟着季苏白进去,在玄关处换了鞋,随后由季苏白引着做到了沙发上。
宁城并不是地暖城市,但季苏白在家里并不穿鞋,任由脚底接触冰凉的地板。他在屋子里走的时候白皙的脚背和脚踝都会露出来,纤细的踝骨上有一断明晃晃的红绳,恰如活脱脱的勾引。
但即使自打他们进来季苏白就去开了灯,裴彻仍然没有注意到。
招待裴彻坐在了沙发上,季苏白转头去厨房拆了一盘上好的茶饼,他倒了水沏好茶,又回到沙发桌前,将茶杯递给裴彻,说:“是明前的碧螺春,专门请国内的朋友替我去原产地收的。”
裴彻垂眸去看在白瓷盏里微微展开叶尖,茶香沁人,在蒸腾的水雾中袅袅上升,和沙发旁点着的木质熏香温润地纠缠在一起——
明明该是那种复杂而精纯的自然气息相互交叠,但不知道是否是整间房子既没开窗也没拉开窗帘的缘故,屋内空气过分凝滞,裴彻无由地感觉到胸腔发紧,呼吸不畅。
“咔哒”一声,裴彻没入口,反而将茶杯放在桌案上,他盯着蜷曲螺旋的茶叶,沉吟半晌,轻声说:“还是不了。”
“为什么不喝?碧螺春茶不和你的口味么?”
季苏白忽然笑眯眯地截断了裴彻的话音,他话音微妙地停顿片刻,随后问:“还是说,你担心我在里面下了什么东西?”
空气陡然安静了一瞬,在裴彻抬眸和季苏白对视的瞬间,后者又非常孩子气地歪了下脑袋,似乎又不怎么介意裴彻到底是怎么想的了:“如果阿彻不喝,我不会强求的。”
裴彻隔着袅袅的茶烟,越发觉得季苏白的表情看不真切,他甚至开始质疑自己答应赴约究竟正确与否,心底莫名有些不祥的意味。
曾经那个即使受了重伤也会努力拥抱生活的季小白,在多年之后,已经全然变了模样。
可笑的是裴彻直到现在才意识到这些事情——
这些天他将所有和闵琢舟有关的一切都了解了一遍,也注意到了……那些黑沉的恶意如同触角攀上闵琢舟的皮肤,而沿着蛛丝马迹反向逆推,恰好能看见季苏白所做的诸多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