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人见她这阵仗,齐齐整整的跪了一地,徐果作揖,“二公主殿下万安。”
吕子淑看了她一眼,顾自往里走,主厅的侧门出去便是一个院落,再往西走,便是徐果那边的小院,徐果没有换房间,她依然住得偏远。吕子淑走着,偶尔回头看徐果一眼,徐果没说话,只是安静的跟着,其余人都各自散去,剩下春意跟着徐果。
而吕子淑则没有任何人跟着,孤单一人,徐果有些担心,问:“秋蝉呢?”
吕子淑停了脚步,看着前方,瞧不出情绪,“徐果,为何我身边的人,一个个的离我而去?是不是,我才是最该离去的那人?”
徐果疾步上前,她站在吕子淑身侧,从边上便能看到那泛红的眼角,她复又想到吕野,若是吕野,也和吕子淑这般不争不抢,是否,也是如今这幅光景?
徐果看了春意一眼,春意会意,作揖后退去,甚至将远处一些下人也都张罗走,整个院落,甚至说,周边几个院落,都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吕子淑抬起头,看着天空,“即便如今这样,若是有人来杀你,我皇姐是不是早便安排了暗卫在四处保护你,你便不会有危险?”她转过头,看着徐果,“我皇姐能保护你,而我,却还需要你们保护,是吗?”
徐果张了张唇,没有发出声响。
吕子淑瞧她,笑:“你知道吗?我把月娘也弄丢了,在那一瞬,当你和皇姐都在江南,我竟是不知该怎么办?我回宫,找我的母后,求她放了月娘,我想,若是月娘有任何麻烦,缘由只会是宫里,所以,是我害了她。”
吕子淑往前走了两步,小院的中间有一个圆桌,上头扑着一层薄薄的露水,吕子淑将手指在那露水上沾了沾,轻抬起手,水珠从她的指尖轻轻滑落,沿着她的手腕,钻进衣袖中。一股凉意从指尖透到身子骨里,吕子淑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她放下手,那露水却再也出不来了,渗入了她的肌肤里,浸润,带着凉意。
徐果忙用自己的衣袖将那石椅的露水擦拭干净,仰着头,“坐会儿。”似是下了决心,又道:“月娘的事,我来处理。”
吕子淑站在那,低头看着徐果,她半蹲着身子,右手边的衣袖有一半呈现着深色,眉头轻皱,那双眼睛,透着决心,吕子淑笑:“那便劳烦徐侍郎了。”
“殿下……”徐果站起身,有些担心。
“嗯?”吕子淑又将手指在那桌子上点了点,露水浸着指尖,一抬一落。
“我们是朋友,是吗?”徐果轻声说,带着探寻。
吕子淑的手指定在那处,她转过头,盯着徐果,良久,复又低头,“谢谢。”声音低低的。
两人再没说话,徐果低着头,眼睛也定在那桌子上,吕子淑将手掌在桌子上轻轻的按了一下,有些水便从桌沿悄悄的跑了出去。
吕子淑收回那湿漉漉的手,在自己的衣摆上轻轻擦了擦,那件华贵的衣裳便也出来一条一条可怖的深色,吕子淑看着那深色,笑道:“这样擦拭,倒是也别有一番风味。”说着,抬起头,“好好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我皇姐,我不便在此处多留,得走了。”
说着,吕子淑便拂袖而去,那主厅里跟随她的人都还在,徐果跟在所有人身后,看着吕子淑入轿,那轿子缓缓的往前走,直至,消失在街的尽头。
当夜,吕野过来看她,其实两人已经好几日未见,吕野有她的忙碌,徐果则是也想清静,倒也两全其美,今日吕子淑到访,所以,吕野也来了。
此时徐果正在练字,如今的她性子和刚入士时似乎也变了许多,原先爱写话本,爱幻想,如今,则是更愿意沉静在一些原本觉得索然无味的事物里。
例如禅坐,例如练字,似乎这些看似枯燥的事,才能让她原本忐忑的心慢慢的安静下来,吕野进屋的时候,便是看到徐果半躬着身子,将安的最后一笔写好。
吕野走过去,“一世平安”。
徐果瞧到了纸张上的阴影,她抬起头,笑:“来了?”
吕野看她,竟是也瞧不出此刻徐果的想法,只能应道:“嗯。”
徐果见她再没说话,便又拿了一张白麻纸,细致的在桌上摊好,而后直起身,往后退半步。
吕野会意,走过去,拾起毛笔,轻轻的沾墨,起笔,落,“情”。
徐果接过笔,搁在笔架山,牵着吕野的手,边上有个水盆,一般若是徐果要练字都会配着,用以练字后手上若是有沾到墨,可以立即清洗。
那清水轻轻的打在吕野的手指上,原本手便是干净的,徐果细致的洗了一下,又拿起巾帕为她擦干,而后拉着她,坐在边上的椅子上,自己则开始收拾桌上的纸张。
整个过程很慢,吕野也不催,看着徐果慢条斯理的收拾,有时候还会转过头对自己笑。
待所有事处理完毕,徐果坐在吕野身边,轻呼气,道:“我想见月娘。”
吕野看她,一瞬不瞬,“子淑来求你了?”
徐果低头,“无论她求不求,月娘是我朋友。”
“徐果,”吕野有些无力,“这事是我母后在处理的,我也……”
徐果打断她,“好。”
“你若是想一世平安,这些事,就不敢牵扯。”
徐果抬起头,“野儿,一世平安,便只是你我的?”徐果笑,“便像是你手里的情,也只能是你我的?不能是卫青的?不能是二公主的?”她复又低下头:“我知你的难,若是你处理不了,便我来。”
“可我若是连你的一世平安都保护不了!”吕野的声音有些受不住控制,“我该怎么对待你我的情?再给我点时间好不好,你也知晓,月娘是自愿的,所有人都安全,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