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管理蹴鞠场的教头远远一看见谢闲就着急忙慌地上前迎人,心里不住地嘀咕着,这祖宗怎么这时段来了?总不至于是来凑热闹玩蹴鞠的吧?这浑身上下金贵得很,要是磕着碰着了,他可担不起那个责任。
“参见殿下。”那人站在谢闲跟前,满脸堆着笑。
谢闲不太在意地扫了他一眼,而后吩咐,“在看台上支张桌子,备些酒水糕点。”
“是,殿下。不过场中还没停,您……”教头说着说着就有些犹豫,这会儿在这蹴鞠场里的哪个他都得罪不起,您要是想赶人,能不能行行好让您的随从来?
谢闲轻笑了一声,“我不过是来看看,不碍事,也不要声张。”
教头不自觉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是,殿下稍待。”说罢,便赶紧走了。
三人在看台上的桌边坐下,呐喊助威声不绝于耳,谢闲却完全没有关注场中情形的意思,一门心思地盯着顾青沅瞧。
顾青沅这人似乎不论什么时候都能有一副高高在上的神仙样儿,难怪谢闲很难把她和缺钱两个字联系到一起。这会儿坐在这喧闹的场中,垂目凝神,便如同身处另一方世界。
谢闲直觉这人不喜吵闹,于是凑过去问:“吵么?”
顾青沅侧眸看她,眼里带着几分困惑,像是没听清谢闲的话。
谢闲只好又凑近了些,重复了一遍,“吵么?”
顾青沅看了眼谢闲近在咫尺的侧脸,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谢闲没听到,但也从表情知晓了顾青沅的回答,刚想说要不就回去吧,就见顾青沅拿起桌上的糕点咬了一口,当即眉头一挑,将视线投向蹴鞠场中央。
球门两侧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比不过场上穿着劲装的人跑动时带起的呐喊。
西玄尚武,蹴鞠这项运动在西玄得到了广泛的推广,民间甚至有富商专门承办的比赛。不过在赋央城,这项运动有着另一种特殊的含义,那就是军事选拔。
视线横移时,谢闲捕捉到了独孤翎的身影,她的速度很快,眨眼间便带着蹴鞠来到了球门前,一脚射门,干净利落,转身时眼尾带着凌厉的冷光,像只瞄准了猎物的鹰。
的确厉害。谢闲唇边浮起一抹笑,将一杯酒一饮而尽。
顾青沅也看到了这个人,收回视线时若有所思,独孤翎的名号她也听说过,前些年与西边戎狄交战时受了点伤,如今看来像是好得差不多了。
洛明瑾是为了独孤翎来的,为了不突兀还叫上了谢闲,此刻注意力自然都在她的身上。她在思考,怎么才能说服这位去北边。老实说,北方有道天堑,戎狄极少进犯,对这位来说恐怕不是什么好去处。
没一会儿,有两道身影相携朝这边走过来,还交谈着些什么。
“唉听说了没?那位陛下宝贝了这么些年的翁主闲要被赶去故陵了。”
“故陵?那地方可不是什么好去处,陛下这是要放弃翁主闲的意思?”
“放不放弃的,不也就那么回事儿?你不会真以为她有当上……嗯嗯的可能吧?”
“怎么说也是嫡女……”
“哈,嫡女有什么用?现在这状况,不知道翁主闲是什么反应……”
好巧不巧地,蹴鞠场上的呐喊声停了一瞬,交谈声就这么传进了谢闲耳朵里。
谢闲转眸看过去,交谈声戛然而止。
“殿……殿下……”
谢闲眉眼含着笑,这会儿扫了大气不敢出的两人一眼,喝了口酒,似笑非笑地开口:“我的反应?这会儿看到了?”
两人下意识抬眸,谢闲被酒浸湿的唇泛着些微水光,搭着眸底潋滟的深池,平白生出些妖冶的艳色来,有种触目惊心的美。
“看、看到了。”这两人耳朵脖子红了个通透,头都快埋进地里了。
谢闲收回目光,淡声接着道:“看到了就滚,当心自己的舌头。”
“是、是是……”两人逃也似的跑了,那速度活像是身后有一只猛兽在追。
洛明瑾微蹙着眉说:“殿下无需介怀,不过是些闲言碎语,当不得真。”
“介怀?”谢闲含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身子微微后仰,抬头望着碧色的天空,眸光稍凝,倒显得有些冷了,“天大地大的,旁人与我何干。”
洛明瑾有一瞬愣神,回过神来时谢闲已经将目光投向了蹴鞠场,呐喊声再次响起,仿佛方才的一句话只是午夜梦回时听到的呓语。
洛明瑾注意到顾青沅盯着谢闲蹙眉,眸光微动,心下狐疑,这位元青先生,瞧着冷冷清清的,仿佛唯独对殿下格外上心。
不过一瞬,顾青沅便收回了视线,却恰好对上了洛明瑾的目光,面色从容地一颔首,移开了视线。
洛明瑾:……这位元青先生,实在有性格,像是轻易不会理人,更别提笑了。也不知是哪家高门大户养出来的,若是寻常人家,怕是镇不住这通身的气度。
就在洛明瑾对顾青沅生出诸多猜测的时候,蹴鞠场上的比赛停了,所有人都开始往看台这边走,说说笑笑的,独孤翎也在其中。
不同的是,独孤翎直接翻身上了看台,落地轻巧,动作干净利落。
“见过殿下。”独孤翎直接朗声道。
这出场方式委实叫人印象深刻,谢闲随意打量了她一眼,便低笑了一声,嗓音懒懒散散的,显得藏于其中的情绪都模糊了,“独孤将军。”
独孤翎生了张格外英气的脸,往那儿一站像是柄寒光凛冽的名剑,处处都透着锋芒。
“殿下可是为了随行的护卫而来?”独孤翎显然不是拐弯抹角的主,直接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