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都坐定许久之后,新帝才姗姗来迟,看向这几位的时候,面上带着笑意,但任谁都看得出来,这位新帝隐藏情绪的手段实在不高明,多少有些沉不住气,没几句话就暴露了真实意图。
“四方国受命于先祖立国,而今已有近两百年,诸位都是聪慧贤能之辈,当知晓四方国亦是大桓领土,一地岂有二王乎?朕今与诸位同座于室,感念先祖伟业,涕淋,必得拨乱反正,恢复先祖旧制。先帝崩逝之初,朕每每念及而今四方国情状,无不痛心疾首。无论如何,还请诸位祝朕,成全朕的一片孝心,陛下之称,能免便免了吧。诸位以为如何?”
新帝可能自以为自己语言表达非常怀柔,这几位四方国的王多少也应该给他一个面子,称谓一事不过是小事,这都不答应,之后的事情他就更不要想再继续下去了。
但几个人面色不变,相互对视几眼,明白了,这个头不能开。
于是乎,新帝在上位一个人唱了半天的独角戏,没人搭理他,悻悻咳了一声,开始点名。一挑就挑了个看上去最好捏的,南岭王,毕竟这位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个纵情声色的酒囊饭袋,要说最好突破,最顶不住压力的,在新帝看来,就他了。
“不如就请南岭王先来说说你的看法吧。”
但南岭王在自己国内的时候,什么压力没经历过啊?反正他的经验就是一个开摆,于是南岭王幽幽道:“我这人啊,没什么主见,随大流、随大流。”
新帝碰了个软钉子,嘴角的笑都有些挂不住,视线在剩下的几个人的转了一圈,东临王表情严肃,脸色臭得跟谁欠了他八百万一样,北铭王气场强大,抬眼一和新帝对视,新帝心里就两个字,告辞,至于西玄王,嗯,这位看着还是很好说话的,至少她在笑啊。
“那西玄王呢?”
谢闲眉眼一弯,慢条斯理地开口问:“不知陛下准备用什么来换?”
“……”新帝好悬没气过去,还换?!他要白嫖!
“若是陛下什么都不准备给,我却要退上一步,那回国后也不好交代不是?”谢闲笑眯眯地说,“陛下也要为我等考虑才是。”
新帝咬牙,明明是你们胆大包天,如今还想用这个称呼和他换好处?!做梦去吧!这群贪得无厌的小人!他亲爱的先祖怎么就给他留了这么一个祸患!
由此见得,新帝对他那位老爹是真看不太上,他太软弱了,居然纵容这些人踩在他头上,如果不是这样,他今天也用不着和他们虚与委蛇。
“剩下两位……”新帝话刚说出来,就恨不得咽回去,这还问什么?这几个摆明了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
算了,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一不做二不休!想到这里,新帝的脸色一变,表情深沉阴鸷了很多,“诸位可想好了,诸位如今可身在朝都,这受制于人,能不能活着离开就要另说了。”
“受制于人?”东临王冷笑了一声,“陛下可想好了,在这里掀桌子,朝都可就要被四国围了,届时,陛下的安危,就要和我等息息相关了。”
新帝万万没想到还能有反威胁这一招,这个人吧,他有点小聪明,但不多。
“你……!”新帝怒不可遏,转眼却脸色一白,他怎么就忘了,这些人手里都有兵!这群乱臣贼子!“你们还想谋反不成?!”
“君要臣反,臣不得不反。”东临王幽幽吐出一句话,仿佛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新帝稳了稳神,他手里有这几个人质,怕什么?!是他们的军队到得快,还是他的军队到得快?
新帝冷哼了一声,“你们是想用自己的命来换朕的命吗?”
“天子不仁,得而诛之!”东临王直接拍了桌子,对新帝怒目而视,一副就是要硬刚到底的样子。
新帝气得肚子生疼,太不像话了,太不像话了!
就在这个时候,谢闲乐呵呵地开口道:“东临王消消气,新帝刚刚继位,不知轻重,年轻人嘛。”
也不知道谢闲是哪儿来的脸说别人年轻。
反正东临王听到这句话都快绷不住了,看着新帝脸上的胡子好险没笑出声,这个西玄王,损也是真损啊。
“我听说,新帝有一幼子,聪慧非常,今日怎么没一道带来让我等瞧瞧?”谢闲可没管别人怎么想,悠悠接着道。
东临王眼中划过一道精光,是啊,大的不好控制,小的还不好控制吗?
新帝脸色骤变,几乎是瞬间想通了其中的关窍,登时呼吸都沉重了起来,这群人,是真的想让他死!想着,新帝眸光沉冷,既然如此,你们也别想活!“来人!把这群贼子给我押下去!”
这话喊了之后,几个人俱是面色如常。
过了几秒,新帝终于反应过来了不对劲,顿时脸色煞白,看向几个人目光甚至带上了几分恐慌,“你们……你们……”
“陛下觉得,来赴这一场鸿门宴,我等会丝毫不做准备吗?”东临王漫不经心地开口,言语眼神中都带着轻蔑。
哪怕是一国使团中的人不够,但四国联合起来,解决掉殿外那些士兵还是绰绰有余的,毕竟他们其实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所有的一切,最好都发生在这座宫殿中。而此刻,这座宫殿在整个皇城中就是一座孤岛。并且,朝都的士兵们还会发现,陛下下了命令,让他们所有人远程警戒,应是有什么密事要与那四位举足轻重的王商议,不想让他人知晓。
圣旨在手,所有人都恪尽职守,成功把新帝送上了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