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日子可苦了,我们几个知青聚在一起想的最多的就是怎么才能苦中取乐。”
想到那些年在村里的趣事,庄文静连口气都变得欢快起来。
“每年除夕,我们会把分得的猪肉全都划拉到一起包饺子,热气腾腾的饺子,志趣相投的朋友,那年,过的可比现在有滋味多了。”
她说着那段让人无比怀念的日子,眼里全是满满的幸福。
冯秋萍听的津津有味,正想说问问和他们一批的知青们现在都过的怎么样时,那边庄文静的脸突然就沉了下来。
像是想到了让自己特别厌烦的事,她话锋一转,直接就开启了攻击模式。
“我给你说,在村里的这群知青里,我最讨厌的就是牛建国那个厚脸皮,这人脸皮厚不说,还是个跟屁虫,不止是跟屁虫,他还是间谍,走狗,反动派……”
想到牛建国那张讪皮讪笑的脸,庄文静就恨的牙痒痒,特别是那段心月不在的日子,那人就像是狗皮膏药一样,天天都跟在她身后转悠,怎么骂都骂不走。
那时牛建国天天跟在她身边,俩人熟悉的哪怕庄文静不看脸就光听脚步声都知道是他,现在回想起那人的模样,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说到牛建国的“光辉事迹”,庄文静骂着骂着就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反正那人就是个烦人精,而且还是个一脸黑的烦人精……”
“阿啾!”
此时正在茶厂忙着送货的牛建国揉了揉鼻子,在“阿啾”“阿啾”“阿啾”地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后,还呲着一口白牙乐呵地跟江北山半开玩笑:“你看,我家的狗想我了。”
是的,他家的狗!!
牛建国站在大队部的门口,看着那个朝思夜想的身影在他眼皮子底下走过去,走过来,真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哟,什么风把我们庄大同志给吹来了。”
等终于相信了眼前的事实,他连忙用轻快的语气掩藏起了自己的慌张,在庄文静转过头来前的一瞬间,又朝江北山投去了祈求的眼神,希望他不要在庄文静的面前提起自己刚刚那句口无遮拦的玩笑话。
可没想到那个只知道在自家媳妇面前表现的完蛋玩意儿,故意在他投去祈求目光时假装失起了明,愣是不把他的暗示放在眼里,在庄文静问到唐心月有没有想自己时,面无表情地就把他给出卖了。
“…所以,我是你家的狗了?”
庄文静被气的七窍生烟,追着牛建国满院子打的时候还不忘给冯秋萍使了个“你这下见识到了”的眼神。
看着眼前闹作一团的二人,唐心月也渐渐笑弯了眉。
庄文静和冯秋萍的突然到访无疑给唐心月忙碌而又枯燥的日子带来了盎然生机。
二人不光白日里会陪着她去堆料场分料,晚上更是吵着闹着要跟她睡一张床。
唐心月没办法,只能找到王支书换了间能同时睡下她们三人的大通铺房。
躺在还铺着干草的床上,冯秋萍感慨良多。
心里有很多的话想对睡在她身旁的唐心月说,可话到嘴巴又不知该如何说出口,就这样踌蹴犹豫着,那边唐心月率先问了她走后伍家的事。
“没来过了,连大哥也不往家里跑了。”
她把这段时间来家里的变化一五一十地跟唐心月说了,还提到在自己来方林村前,伍思远已经和陈芊芊结婚了。
“说是婚礼办的很隆重,还用上了轿车。”
轿车!
看来伍思远这次是真下血本了。
要知道,在七八十年代,婚礼本就处在一个十分尴尬的时间段上,若往前几十年,新娘子出门的时候用的是轿子,但若再往后十多年,轿子就换成了汽车。
从建国到改革开放这段时间,条件好一点的会配个三转一响,大部分结婚的都会在配的自行车上栓朵大红花,顺便就当作了接亲的工具。
若家里没那个条件买自行车的,大多都是新娘跟着新娘步行到男方家。
所以伍家能在这个时候用上桑塔纳轿车,那排场在整个琼州都是相当拉风的存在,难怪冯秋萍在说到这儿眼睛都冒出了精光。
“怎么,后悔啦?”
唐心月忍不住调侃,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
冯秋萍立马就意识到她这是误会了。
“怎么可能!”
她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生怕唐心月就会不信她的话似的,极力解释道:“我就是听人家说桑塔车轿车坐着可舒服了,就想着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凭自己的本事坐上去试试。”
冯秋萍红着脸,声音也随着唐心月探究的眼神越说越低,“我才不羡慕陈芊芊,她是靠男人才坐上了桑塔纳轿车,而我……”
“你怎么?”
面对唐心月追问,冯秋萍用细若蚊吟的声音回答道:“我不想靠男人,这辈子,我要靠自己的本事坐上桑塔纳轿车。”
因今年庄文静和冯秋萍来了村里过年,江北山和唐心月在处理完各自手里的事后,便带着她俩去到镇上新开的市场买年货去了。
说是新开的市场,其实就是溧水镇政府特意给零散商户划定的一处摆摊点。
没有好看的店面,也没有花里胡哨的装饰,几百家商户将自制的架子一撑,立马就变成了摆着各种商品的售卖点。
这些商户有来自各乡各村的农户,也有专门辗转在各个乡镇上的商贩。
刚改革开放的时候,溧水镇其实就只有一个服务态度极差的供销社和散落在各个卡卡角角的零散农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