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起“平淡”,似脱离不了平庸。
前人万语,后人反复打磨,汇入个人感悟后,又精炼出了延伸字义。
虽更利于理解,却也误解了前人造字本意,着实算得上是一场辜负。
许慎编着《说文解字》,开创部检字法先河,对后世影响深远,却也不敢误了先人意。
他一生励精图治,上下求索,考究字源,着卷十五。前十四卷为文字解说,第十五卷为叙目;结构上按部编排,共分o个部,收字个,另有“重文”个,共字。
怎奈,千百年后,常有人不遵古典,以妄为常,自满其说,创下新词新意而沾沾自喜。
齐麟不敢尊大,闻慧娴师太口中之“平淡”后,彻夜未眠,唯恐理解浅薄。
——他只愿天瑙城中藏有古人典故,以求“平淡”之正解,还“平淡”之公平。
他于翌日破晓集结人马,一路快马加鞭终在子时前赶到了天瑙城。
镇边守将沈天挐亲率四十三万兵马出城跪迎,齐麟未有理睬,策马绕过兵将,疾奔书阁,未有回眸。
他如此做派,沈安若误以为是在针对,一下马车便跪于父亲沈天挐身前,内愧于心。
“父亲,齐麟这般傲慢全因安若不善为妻,无法讨得自家夫君欢心不说,今日还使父亲脸面丢尽,还请父亲重重责罚安若。”
“若儿不,镇北王妃本将哪能受得住你这一拜呢?”沈天挐跨步于前,见沈安若决心不起,也只能“噗通”跪地,“王妃,您还是快起来吧。别说镇北王不理睬本将了,就是他要斩本将于城前,也都合乎礼法。”
沈安若动容提气,瞬间红了双眸,“父亲,您本不该受此屈辱,却因安若嫁了齐麟而不得不忍。如今,父亲就连唤安若一声“女儿”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不,不,不。”沈天挐下意识地想要拥抱沈安若,又猛地顿身,似感不妥,紧眉锁眸间已是撕心裂肺,“王妃,万万不可将所有过错都归结到自己身上。就算王妃不嫁镇北王,本将见了镇北王也是要跪拜的,何况,整个北疆本就是镇北王的封地,本将也理当是镇北王麾下的将领啊。”
沈安若闻言身颤,泪水滴落之刻面部也展现着几乎扭曲的痛感,“父亲的确是他齐麟麾下的将领,但,父亲也是他齐麟的岳丈大人!父亲不但没有任何过错,还亲率部下出城跪迎,他齐麟竟连看都不看一眼这口气,安若咽不下!”
“得咽,得咽下”沈天挐老泪纵横,那是彻底急了,“我的王妃大人啊这又算得了什么呢不就是镇北王让本将没颜面了嘛要说这颜面呀,打本将失去锦儿时,也就荡然无存了这些年,又哪来得什么颜面可言呢”
沈安若忍泪屏息,蜷腿而起,她起得很慢,每一个动作都仿佛附上了千斤重量,待她完全站起身子后,脸上也带上了前所未有的坚毅。
——她眸光血红,似有灭万物之气势;她缓抬手臂,犹如神佛之姿,令人难以逼视。
“取本妃的“凌霄铁枪”来!”
她喝声如雷,随行兵士莫敢不从。以至于兵士抬枪之余多次踉跄,颤身手抖。
沈天挐见状,顿感大事不妙,“王妃不可,王妃你这是要作甚呀?”
“禄儿,禄儿!别跪着了,还不快快上前劝劝王妃!”
禄儿惊眸惊身,顾不得拍去膝盖上的泥土,便小跑凑上,“小姐不!王妃您可不能鲁莽行事啊”
沈安若接过‘凌霄铁枪’,旋枪在侧,气贯长虹,“众将士!今日,我沈安若决意训夫,我自知尔等不敢对齐麟怎样,但,我既是镇北军主帅,尔等就当听我号令!”
沈天挐手抖回眸,一脸的不知所措,随之对众将士嬉笑道:“各位,各位王妃开玩笑呢莫要当真,莫要当真啊”
“本妃还没功夫开玩笑!”沈安若绕过禄儿,又拽了一下沈天挐,立于众将士身前,“将士们,现在就随本帅入城,活捉了齐麟!”
四十三万兵将已完全懵了,不禁左右互看,神情难为,频频摇头。
“怎么?!本帅只是让你们活捉镇北王,你们也不愿吗?”沈安若骤然将长枪掷地,再次高喝道:“难不成,尔等想让本帅下达诛杀镇北王的军令吗?!”
众将士一听,赫然觉醒——既然只是活捉,就意味着还有回旋的余地;如果把沈安若给逼急了,真下达了诛杀令,那可真就没有丝毫余地了。
“得令!”
“好!将士们,随本帅入城!”沈安若蹬腿挑枪,不忘回望一下十八女将,单是那冷酷凌厉的眸光,就已能使十八女将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