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姿去了一家名为百草坊的药坊,等出来的时候手里提着偌大一包当归。
这里的暗桩不大老实。
她透漏了一些半真半假的消息,稍加试探就得出了这个结论。
倒是也不奇怪,先皇薨逝,她又隔了七年才来这里,难免人心浮动,她不会计较,可用手段收服人的时候也不会留情。
走着瞧吧,司徒掌柜。
她施施然出了门,边走边仰头看周遭陌生里带着点熟悉的招牌,时隔七年,北境的变化并不大,连店家都是原来那些。
倒是让人有些怀念。
可这份还算美好的回忆却没持续多久便戛然而止,因为她身后响起了细微的动静,那是被刻意放轻了的脚步声,隐藏在周遭嘈杂的人声里十分不起眼,可她这些年日日都在追踪里提心吊胆的过活,对这些事情的敏感已经深入骨髓,因而仍旧迅速察觉到了。
她没有回头,面上也一片镇定,心脏却沉了下去,她昨天才到北境,现在就有人盯上了她……是朝廷的人动作太快,还是她被百草坊的人骗了,其实他们不止不安分,还已经生了二心?
她一边思索,一边疾走,迅速拐进了主街。
北境的夏末晌午,天气还算凉爽,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顾清姿很快钻进人群里,借着打量摊子上物件的遮掩迅速瞥了一眼。
那是一个样貌十分普通的年轻男人,做寻常农户装扮,可走动的时候右臂却几乎没有动作,始终保持着弯曲的姿势,指尖搭在后腰,显然那里别着武器。
对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暴露了行踪,仍旧在人群里穿梭,朝着顾清姿迅速逼近,竟是丝毫都不避讳周围的人。
顾清姿一顿,有了不太好的预感,对方这架势不像是要活捉她,反而像是来要她命的。
可,谁要杀她?
她假装没有察觉,一边寻常百姓一般抬眼打量着周遭的摊贩,偶尔停下来看一看丝帕胭脂;一边在心里百般思索,可始终想不到有人要杀她的理由,除非……
她在查先皇死因的事被人察觉到了。
可那根本不可能,她做得那般隐蔽,连最值得信任的周老都没有透露半分,朝廷又怎么可能会知道?
她带着满腔疑问,极快地又回头看了一眼,对方离她已经不足三丈,映着阳光,她甚至能瞥见对方右手边闪着银光。
果然是对她有杀心。
那就更让人好奇了,谁这么恨她?
不如,把人抓起来问问?
就是有点冒险,万一对方比较凶悍,她可能会把命搭进去。
她心里衡量了一番,还是深吸一口气往巷子里去了,有些事值得冒险,再说就算不管不顾的逃,也未必跑得掉。
巷子狭长幽深,顾清姿紧紧抓住袖子里的藏着的匕首,竖起耳朵听身后的动静。
安静,十分的安静。
杀手忽然腿瘸了?怎么还没追过来?
她扭头看身后,愕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巷子口竟然堵了一队孔武精悍的将士。
兵士巡城很正常,北境民风彪悍,百姓们时常会爆发冲突,故而巡城是十分紧要的差事,但再怎么紧要,也不必堂堂北境王亲自来做。
这是什么孽缘。
好在周围人多,她又灰扑扑的不起眼,谢砚应该瞧不见她。
顾清姿心里微微一松,低下头,抬脚就走——
“这人怎么瞧着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