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浩靠在那里望着天上的飞鸟:“你什么都不懂,小傻逼一个,随心随性,他呢,见识过这个世间所有的颜色后突然失去了光明,然后遇到了一个人,那个人是他不用眼睛就能看到的绿色,你说这谁能放得下啊。”
桑亦趴在天台围栏处,看着医院里那颗在秋日依旧泛着绿意的小树,心里堵得生疼,连呼吸都艰难起来。
辛浩转身,拍了拍他的肩:“你们不欠我的,当年的钱你们都已经还清了,今天这钱,等我周转过来就还你,都不容易,你也不容易,别动不动就挖空心思的对别人好,我还好说,把你当儿子,看不上你这个小傻逼,有些人,受不了的。”
桑亦好半天没说话。
辛浩站在他旁边默默抽了根烟。
“那之后呢?”桑亦哑着嗓子问。
“没有之后了,我再也没见过他。”辛浩说,“倒是见过他爸爸一次,瘸着腿去我店里吃面,后来我听人说,陆文他妈妈确实是发达了,是个很大很大的老总,但他爸一点儿便宜没敢沾,因为怕了他儿子,说是有一回他儿子要跟他一起死,抱着他从二楼摔了出去……好像就是他偷你们钱你被抓进派出所那次。”
桑亦手猛地一紧,有些画面刷的一下从眼前划过,站在派出所接他的人,手臂上裹得的白纱布,以及云淡风轻的“不小心摔了一跤”都连在了一起。
“哥。”
“哥,聊几句。”
“哥,睡了吗?”
“哥……”
“我日你祖宗,桑亦,你是不是特么的疯了?”刚眯着的李宏再次被吵醒,破口大骂,“我特么真是脑子抽筋了才让你过来陪床,你是想我死是不是?”
“腿断了,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桑亦躺在另一张病床上,睁着眼看着天花板,“大好的夜睡什么睡,你躺这儿又没事儿干,有的是你睡觉的时间。”
李宏深深吸了口气:“有病。”
“可惜你病了,不然咱俩今天晚上喝一杯。”桑亦幽幽道,“我现在特别难受,替老板难受,替小穆总难受,还替我自己难受。”
“你替我难个屁的受啊。”李宏没好气。
“不是你这个老板。”桑亦说,“遇见你之前我还有个老板,我今天遇到他了,当年你就是把我从他那儿挖走,让他失去我这个优秀员工的。”
李宏:“……”我呸。
“你说我咋办啊?”桑亦越说越难受,翻身坐起来,下床过来趴在李宏的病床前,在黑暗中看着他,情真意切,“哥,咱俩聊聊爱情呗。”
李宏用那只好手推他的脑袋,冷漠无比:“我今年四十了,你特么在这里跟我说爱情?”
“那你是过来人嘛。”
“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
桑亦被拍偏了头:“……你已经没了良心,还是保留一点情感的好,人不能这也没有那也没有。”
“滚……”李宏拿过床头的空饮料瓶朝他拍过去。
桑亦跳着躲开:“你要尿吗?”
“滚啊——”李宏崩溃,“滚,给老子滚——”
桑亦铁锅烙煎饼一样又烙了半晚上,李宏终于忍不住:“你特么到底在煎熬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