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微之没有回应,抬手落在江南树肩头。
“我们走吧。”
凡人有“移情”之说,讲的是睹新人念故人,将无奈亏欠等诸多情愫稍加移放,只凭心念一动时辨出的三分肖像。
一分白衣,一分执拗,一分年少。
足以使孟微之在漫长无目的生命中空出一弹指的时间,用来到达一个非去不可的地方,做一件成人之美的事。
“传言二三,我只当未曾听到。”他道,“已有定论之事,不必再提了。”
成禄方要说话,风声微动,耳边身侧气息倏然消失。
偌大金潭侧,只余他一身。
“你究竟在避什么?”
“我不曾避。”孟微之道。
眼前是无尽的覆雪荒原。与天极不同,此地一马平川、并无雪山深谷,且阴风怒号、日月不显,尽为寒冬景象。
他又化回少年相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入苍梧雪原。
“也是,你点化千百神明,哪有功夫管这样的小事。”江南树走在他身后,低下头笑了笑,“枉死也好,‘他们’也好,千年一过斯人已逝,与其再搅动风云,不若此时天地安稳……”
“江南树。”
孟微之转过身,打断了他。
“诸事安稳,合乎天道。”他道,“但我也可以不在乎。”
江南树一怔。
随即,他听孟微之低声说:“可你说的对。”
斯人已逝。
众神争为天地共主,而他垂手将这极天之力随意赋给一段桐木,要这天地中至微小的尘埃成为能创世灭世的神,以此来证自己可从心所欲、无所不能。如此,诸神怒,怨恨起,不敢向初元天尊,便将矛头指向江桐。
在和浦,浮舟所言不假。
“况且,是我害死了他。”
三千年一过,先前的天地共主早已自知不过众生中的一个,无法改变因果,更无法做到真正的从心所欲。且不说天地不仁,他如今神魂破碎,早已不能挥手化神,而之所以失散如此多的神魂,最大的缘由,就是为江桐。
失散那么多都没保全。
那大抵是因为,此神本就不该存于世间。
孟微之心中沉重,回首却看不分明过往。成禄高估他了,他向来“不在乎”,便也难以做到全知全能。
封锁,截杀。南海。
与先前鬼哭滩上焉阙所言合于一契。
当年天裂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