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掀起眼皮,站着没动,“我不喝酒。”
“让你喝酒是吴管事看重你,快坐下吧,别不识抬举。”
“你识抬举你喝呗。”应寻看着吴大一脸色眯眯的模样,讽刺他。
张石语塞,收到吴大的眼神,带着剩下几人一块扯住应寻的胳膊,硬要往她嘴里灌酒。
应寻扭开脸,眼见胳膊暂时挣脱不开,猛地抬脚踢翻了桌子,盘子碗筷的噼里啪啦摔了一地,发出极大的声响。
灌她酒的人被这声吓住,一时没了动作。
吴大勃然大怒,豁得站起来,指着她鼻尖,“行!给脸不要脸是吧?张石给我找根棍子来,今天不把她打死我不姓吴!”
临墨镇本就没什么外人,客栈里的人不多,零星几人侧目看向这场闹剧,更是无人阻拦,连老板和店小二都躲到柜台底下静观其变。
应寻的瞳孔极黑,盯着人的时候总给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吴大火气上头,没在意那点恐惧,手中胳膊粗的木棍挥得虎虎生风。
她连躲都没躲,硬生生挨了一棍,说道:“打死我你也没命活,你知道我爹是谁。”
吴大的手顿住,他当然知道,他早就打听过,应寻身份没那么简单,她是深渊域主的女儿,本来颇受魔尊器重t,但自从被发配膳房一年,没见过有人给她撑腰,倒有几个塞钱要折磨她的,他这才有胆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可看她这幅底气十足的模样,吴大又有些迟疑,毕竟是血肉至亲……
他这么一迟疑,拿着木棍的手臂就被人拦住了。
指甲修剪浑圆的手指按住他,吴大扭头看过去,一个圆眼睛少年从他身后走出来,周身的气息令人难以忍受。
“仙族?”吴大挣脱开少年。张石立马凑过去,轻轻揭开吴大的袖子,被吴大痛叫着踢翻在地,他被少年握过的皮肤赫然出现被腐蚀的痕迹。
吴大既惊又怒,“我和你们仙族无冤无仇,你这是什么意思?”
“五六个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便是你们魔族的作风?”小少年轻蔑地勾起嘴角。
吴大老鼠似的眼睛瞄见少年孤身一人,年龄又小,底气足起来,“我们魔族怎么办事,关你屁事?”
“今天我管定了。”少年含笑地看向应寻身边的魔族,“把她放了。”
“不可能!”吴大让几个手下把这个乳臭未干的仙族拿下,却见几个穿着同样蓝白色衣服的人走进客栈,尤其是打头阵的青年身上散发的灵气让他浑身发毛。
他瞬间怂了,要知道魔族在凡界被仙族杀死,只能自认倒霉,压根没人追究,连魔尊都不管。吴大做到魔殿膳房副总管的位置费了不少心思,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他心不甘情不愿地说:“算了算了,松开她吧。这小贱人有点本事,能引来仙族帮忙。”
应寻身上的桎梏消失,她却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动弹不得,目光死死盯在少年身后那抹修长挺拔的身影上,咬紧了牙关。
这道熟悉的身影,化成灰她都能一眼认出来!
段轻羽。
竟然真的会遇到他!
应寻咬着他的名字,手指颤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翻涌的恨意。
没见到他之前,她可以告诉自己大不了重新来过。
但看到他的那一刻,她脑子里只疯狂叫嚣着一件事情,杀了他!扒了他的皮,剐了他的眼,挖出他的心肺,才能解心头之恨。
她的目光在他身上肆意游走,眼尾、鼻梁、嘴唇,最后落到他干净白皙的脖颈上,仿佛能透过那层轻薄的皮肤看到里面喷张的血液。
她不自觉舔了舔牙齿。
段轻羽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这边的状况,态度温和地找到桌子下面的店小二,订了几间房,将钥匙分配给其他人,又面色平静地向少年走来,并未注意到应寻。
少年已经带着应寻远离吴大,贴心地介绍,“那边是我的师尊和师兄姐,我们都不会伤害你的。对了,我叫郁展宁,你叫什么名字?”
应寻收回视线,咬牙切齿地说:“张花。”
这个名字是她进了膳房后掌事厨娘给改的,她本来极讨厌,因为冠了掌事厨娘的姓氏,不过现在用来糊弄仙族倒是好使。
“真好听的名字。”郁展宁天真地称赞,“取名为花是因为你额头梅花烙印吗?”
“是。”应寻皮笑肉不笑地说。
“很漂亮。”郁展宁又关心问道,“你今晚住在哪里?需要我们为你重新安排吗?”
应寻打量着这个莫名其妙很热情的仙族,顺着他的话摊开手,“我只有大通铺可以睡,如果你肯帮我当然再好不过。”
“我们当然可以……”郁展宁说。
“不可以。”段轻羽走近二人,“我们没有多余的钱为这位姑娘支付住宿费。”
“我们带的钱应该有富余啊。”
“那是应急用的钱,你若执意要用,应该先问问其他人的意愿。”段轻羽说。
他身后跟过来的几个同门了解前因后果后,面上尽是不同意。
郁展宁苍白无力地说:“可您不是一直教育我们仙魔平等吗?她一个女孩子跟那些人睡大通铺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若是凡人您也坐视不理吗?”
段轻羽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建议道:“如果你想帮她,可以与她调换,你去睡通铺。”
“那怎么行,我和郁师弟住一间,我不同意。”后头的俊秀少年立马出声反对,小声嘟囔,“让我跟魔族睡一屋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连遭反对,郁展宁苦恼地揪了揪额前的头发:“这样吧,我用自己的钱给应寻姑娘重新开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