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秘密太多,需要一个接着一个的谎言堆砌粉饰,偏偏眼前的太子对谎言深恶痛绝。
他二人,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冤家。
詹灼邺静静盯着小少傅白皙如玉的侧颜,少年浓长的睫垂下,恰到好处地遮盖他眸底的情愫,使人窥探不得。
“你既已是孤的少傅,永昌侯不敢奈你何。只不过孤身边不留无用之人,姜少傅在太子府里,若还像在华庭书院那般韬光养晦,秘而不露,孤就遂了少傅的心愿,送你和父亲去北凉颐养天年。”
男子身子颀长,负手站在姜玉竹面前,将窗棂泻下的日光遮挡得严严实实,高大的身影尽数笼罩住在少年纤弱的背脊上。
姜玉竹眼睫猛地颤了颤,在一片阴影下,躬身行礼:
“臣——定会衷心报效殿下。”
下落的手臂被太子虚托了一把,男子的手十分好看,手指细长,骨节分明,玄色绣金边广袖映衬他肤色冷白如玉,拇指佩戴的紫玉扳指不经意触碰到姜玉竹的手背,留下凉润的触感。
“竹意轩昨日刚收拾出来,陈设尚不齐全,姜少傅若是不介意,不妨与孤一起用午膳,算是孤为少傅准备的拜师宴。”
姜玉竹当然介意,十分介意,简直是介意他老母给介意开门,介意到家了!
她只和太子相处了半个时辰,可那种头顶悬着一把不知何时落下铡刀的感觉,叫她背后沁出的冷汗都将中衣来回打湿了三次。
见少年呆楞着不言不语,詹灼邺剑眉微挑:“怎么,姜少傅不愿意与孤一起用膳?”
“臣自然是愿意,只是。。。只是臣吃相不雅,怕唐突到殿下。”
“无妨,孤的吃相同样豪放。”
太子言止于此,姜玉竹只好扯唇一笑:“那。。。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师生二人移步至偏厅用膳。
待身份尊贵的学子落座后,姜少傅这个小少傅才敢撩开衣摆坐下。
面前的黄花梨卷草纹八仙桌上摆满了佳肴美馔,香气扑鼻,勾人食指大动。
姜玉竹的确是饿了,今日天蒙蒙亮她就被苓英唤起洗漱,同父母吃了顿气氛堪比断头饭的早膳,期间殷氏忍不住红了眼眶,哭天抹泪要陪她一起去太子府赴任。
她忙着宽慰母亲,早膳没吃上两口,在驱车前往太子府的路上,又担心自己忍不住更衣,更是滴水未沾。
当下闻着满桌子香气,玉箸未动,姜玉竹的胃袋子先迫不及待鸣叫起来。
正如周鹏所言,太子不喜生人侍奉,府中侍女布好菜后便鱼贯退下,宽敞明亮的偏厅里只剩下姜玉竹与太子二人。
因此她胃袋子里空谷传响,哀转久绝的动静全都传到对面太子耳中。
姜玉竹大感羞赧,两道红霞自从面颊升起,一直蔓延到耳根上,她垂下双眸,余光瞥见太子夹起一块樱桃肉放到她碗中。
“多谢殿下。”
姜玉竹低头咬了一口樱桃肉,顿觉入口酥烂,酸甜可口,还有一丝樱桃的清甜回味。
“殿下府中的厨子手艺精湛,这樱桃肉甚是美味,比臣在八仙楼吃到的多了些新鲜果香。”
为了打破二人间窘迫的气氛,姜玉竹对太子府上的主厨大加赞赏。
詹灼邺见少年抬起头,眸底笑意纯粹,潋滟如流水,唇瓣被油浸润得透亮,宛若夏日里结出的红樱桃,玲珑剔透,味美形娇。
他的目光有一瞬间黏在少年红润饱满的唇瓣上,又快速移开,淡淡道:
“少傅既然喜欢,便多吃些。”
算上今日,姜玉竹与太子总共接触过三次,却发现太子与她想象中大不一样。
她想象中的太子自幼在民风粗旷的北凉长大,常年行走在军营间,过着刀头舐血的生活,又没有名师指引言行,身上难免会沾染上武将粗狂豪放的举止。
可观八仙桌对面的男子气度雍容,举手投足间透着矜贵优雅,加上他面容俊美无双,若是不用那对黑涔涔的眸子盯着人,还真有种温文尔雅储君的风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