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时晏眸底哀色不减,语气悲怆:“臣醒来后,曾派人去渔村附近搜寻多日,却未找到姜少傅的任何踪迹,那夜江水冰冷刺骨。。。姜少傅他。。。并不会凫水。。。”
詹灼邺定定看了萧时晏许久,忽然开口:“萧世子为何不认为,姜少傅可能落入到那些水匪手中?”
萧时晏眉宇间凝着哀伤,面对太子的质疑,他平静地摇了摇头,道:“那夜水匪先是用火箭攻船,紧接着对落入江中的人放箭射杀,他们并不欲留下活口。”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江面上整装待发的一排排战船,微微蹙了下剑眉,又道:
“太子殿下,姜少傅活下来的希望几乎不存在,臣劝殿下莫要冲动,殿下这一去,无论胜败与否,必然会在朝中掀起风波,彼时谏官。。。”
“孤要将他找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夕阳余晖如火,将江面映照得红彤彤一片,波光粼粼之间,点点金色火花在水面跳跃。
太子身着戎装,他头上戴的凤翅金盔在夕阳下闪耀着灿烂华光,犹如凤凰展翅欲飞,可盔沿下那对昳丽凤眸,此时黯淡无光。
萧时晏握紧袖摆下的手指,面色始终平静无波,他问道:
“那若殿下没有找到她呢?”
残阳拉长了太子颀长的身影,投映在水波浮动的江面上,江水波光粼粼,他的影子也随之摇晃,犹如一只伶仃飘荡的鬼魅。
詹灼邺低垂下眼眸,漆色眸底缓缓有一抹戾色弥漫开来。
“那孤会让每一个伤害他的人,血债血偿。”
太子转身登上了战船,唯留萧时晏留在原地,面色凝重地注视着渐渐驶离的船队。
———
两个月后,姜墨竹风尘仆仆回到姜宅。
这一次归家,姜墨竹连后门都不必走了,而是顶着一张黑黝黝的俊脸,光明正大从正门而入。
宅里的下人提前得了消息,姜老爷和姜夫人因丧子之痛深受打击,无力操持姜公子的身后事,还好江陵老家有一位名叫姜壮竹的外甥重情重义,得知堂弟的死讯后,二话不说前往京城,准备帮堂叔和堂母操持堂弟的丧事。
自己给自己奔丧的姜墨竹很是兴奋,一进门就扯着嗓子高声喊道:
“堂叔,堂母大人,我回来了!”
与姜玉竹的接风宴大不相同,姜墨竹脸上的笑容还未展开,就被殷氏拧着耳朵揪进内堂。
雕花门扇一阖上,姜慎脱了靴子就朝儿子身上仍过去,吹胡子瞪眼吼道:
“谁家奔丧像你这般笑得合不拢嘴,就不怕让你妹妹苦心经营的局面功亏一篑?”
殷氏同样跟着夫君数落:
“眼下正值多事之秋,接连几封信都叫不回你个貔貅精,越州水匪生乱之事传到京城,就连街上的叫花子都知道越州不太平。当地市舶司紧闭大门,没有一艘船敢下江,你倒好,领着刚建起来的船队到处跑,真当阎王爷勾不走你的小命儿!”
姜墨竹自知他在越州的所作所为惹得家中二老不满,只好老老实实跪在地上,悄悄冲坐在扶手椅的妹妹眨了眨眼。
姜玉竹收到哥哥的求救,她缓缓放下茶盏,挑了个父亲喘气的空档,温声道:
“父亲莫要生哥哥的气,是我让哥哥在外面多待些时日,再顶着远房外甥的身份从江陵来到京城,如此一来,日后父亲将姜大竹过继到名下,边不会让族人生疑。”
白嫩手背女儿一插嘴,掌心儿子的茧子再厚,姜慎和殷氏心中的不悦登时压下去几分。
殷氏松开儿子耳根,点了点他的额头道:
“路上奔波累了吧,堂母去给你这位大外甥拿些吃食。”
“辛苦堂母大人!”
见父母消了气,姜墨竹麻溜站起身,他笑嘻嘻从怀里掏出一摞厚厚的银票放在桌上,扬眉吐气道:
“儿子这次回来晚了些,让您二老担心了,我得知父亲辞官的消息,想到咱们一家搬回江陵要重新翻修老宅,这其中的开销不少,就想趁着越州城生乱,留在当地多赚些银子,不是儿子自夸,这生财的路数还真让我给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