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这样阴差阳错。他一向是情绪稳定的人,可就是这两天,情绪起伏波动。而周萱恰好又撞上了殷商屿,被他撞见,再被他扯回家,他们两个在沙发上闹起来时,他反手扯住她,恰好她又是那样一个姿势,就好像将屁股送到他掌前似的。
不管怎么样,打都打了。
到处去玩,不接电话,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这些她是做得不好。他可以慢慢管教的。但是——打人就是他不对了。
梁津深吸了一口气。他不是个善于认错的人。他脾气冷硬,武断,他将梁岱山的缺点完完全全地遗传了下来。但是现在,他知道,他得向她认错。
她和别人不一样。她是他的妻子,是他的女人,他向自己女人服个软,认个错,没什么丢人的。
心理建设只做了五分钟,五分钟后,男人伸手将水龙头开关拧上,开始出门找女孩。
从浴室的门出来,却发现,原本趴在沙发上呜呜痛哭的女孩,已经不见踪影。一同不见的,还有那双她趿拉在脚上的漆皮圆头小皮鞋。
梁津心里一惊。
她去了哪里?
男人快步走出玻璃门,先去车库看了看,车库里几百辆豪车都还在,齐齐整整地停在原地,如整装待发的士兵。她那辆冰莓粉色的玛莎拉蒂,停在一个角落,抢眼的颜色,和他的几百辆黑白灰豪车格格不入。
看到她的玛莎拉蒂,他才松了一口气。
他们住在半山别墅上,没有车,光靠脚走路下山,得走半个小时。她一定还在家里。
他循着石子路到走到花园,目光迅速地扫视过整个花园。
花园里,漆黑铁柱的雕花路灯,散发出晕黄的光源,两旁的花坛里,有他一周之前吩咐人移栽好的百合,新移栽过来的,土壤还很湿润,绿叶细长如柳叶,打出了点点纯白的花苞。
男人在花园里走了一圈,并不见女孩。
他胸腔发紧,心成了一面鼓,鼓面被绷得紧紧,只要轻轻一锤敲下去,就会绷裂,绷断,破开。
海城的早秋,白天很热,夜晚有风,很凉。一阵秋风掠过,梧桐树的树叶扑簌簌地掉下来。
风声如夜的低吟,又如蝴蝶振翅。
梁津好像想起了什么,朝树下走了几步。梧桐树底,已经积累起厚厚一层落叶,在那些枯脆金黄的落叶之上,有一双精致的小皮鞋,圆头,鞋带的扣子是珍珠缀的,小巧可爱。
梧桐树的防护网是前天就装好了的——他们从夏知路回来的第二天。
梁津抬头。
从稀疏的树叶缝隙望出去,有一轮圆月,圆月下,少女独坐在枝头,身段纤薄而柔美,夜风吹拂她的乌发,一张脸,半明半暗,从额至鼻尖,光线蜿蜒勾勒,轮廓绝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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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女孩对着月亮抱膝而坐的背景,清泠泠的,透着一股孤寂感。
看着她的背影,男人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幸好她还在。没走就好。还没幼稚到跟他玩离家出头的把戏。要是真离家出走了,他还不知道从哪里找到她。
她当真是喜欢爬树的小猴。怎么突然就爬上树了?
他有心想喊她下来,又怕惊到她,索性将领口衬衫解松了一个扣子,脱下拖鞋,和她的并排放在一块。
树下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周萱向树底下一瞧,梁津有力的大手已经攀住了最低矮的那根树干,看样子想要爬上来。
他穿着白衬衫和黑西裤在爬树。爬树这种仿佛是上古野人才做的事情,出现在梁津身上,也不显得违和。主要是,他爬起树来也很好看啊。
姿态好看。
梁津快要爬上来找她了。她是不是应该再挤出一点眼泪,再哭一哭?他刚刚都打她了,打的还是屁股。她才不能这么轻易放过他,轻易原谅她。
周萱试着酝酿了下情绪。但是那种哭泣的感觉已经找不到了。似乎被爬树这个动作给打断了。
刚刚爬树只是一时冲动——梁津打了她屁股,又走进厕所不理她,这个举动,真是让她委屈到了极点,又委屈又难过。她恨不得找个地方躲起来,让他找不到她才好。
想到这里,女孩瞬时不哭了,翻身下了沙发,穿起小皮鞋,到花园里转了一圈。
花园里,花木扶疏,并不好躲藏。女孩一边找藏身的位置,一边气鼓鼓地想,要是车钥匙在她手中,她横竖要冲进车库,把玛莎拉蒂开出来,连夜开车走人。
让他追都追不上。
她转到泳池的位置,抬头看见这棵梧桐树,已经装好了防护网,心念一起,将鞋脱掉,双手扒拉着树干,爬了上去。
树干上的小疙瘩很多,一脚踩一个,就上来了。
在树上找个舒服的位置坐好后,女孩听到男人在喊自己——“小萱”、“小萱”,一声声的。女孩撅着嘴想,喊吧,喊破喉咙去。她才不应呢。谁叫他刚刚打她屁股。
男人身手敏捷,因常年健身而变得健硕有力的手臂攀上枝干横弋出来的一枝,直接攀了上去。
梧桐树分叉的枝桠,如同一双掌根并拢五指张开的手,恰恰好将两人捧在掌心里。
男人在女孩身旁坐下。
周萱不看梁津,只抬头看着月亮。今夜的月亮很圆,像一枚锡箔剪纸贴在添上。
“小萱。”男人低低地叫了一声。离得近了,才看到女孩脸上仍有未干的泪痕,因为刚哭过,一双眼睛红红的,越发显得楚楚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