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娆又转身走了两步,想了一会,又往金玉楼走了两步,如此来回走了那么几回,怎么都拿不定主意,再转身往回走时眼前突然遮下一块阴影,她讶异抬头,撞进谢复之含笑的眼中。
“谢公子?”辛娆既惊且喜。
他今日本来没打算上街的,但是回府的路上莫名拐了过来,独自从画苑走过,又走了回去,哑然失笑,觉得自己有些傻气。
又在街上随意逛着,却见到了辛娆,突然明白,时日是短的,相思是长的……
那灿若朝霞的笑意落进谢复之的眼中,他的笑意更浓了,还藏了一抹惊喜:“你怎知我名姓?”
辛娆道:“那日我又折返回去问画苑掌柜的。”
谢复之愣住了:“你打听我?”那意外之中隐隐的是有些欣喜的。
辛娆在男女一事上甚是单纯,从来不会胡思乱想,是以有些女郎会觉得她故意卖弄,但其实她眼中天真纯净的很。
正如此时她点头的不带一点羞涩,便让谢复之清楚,这姑娘并没其他意思,那一点欢愉便一点点消散了,可转念一想,这岂不是反证了掌柜的猜测,她果然只是个单纯的丫鬟,并没有其他身份。
从那日在画苑见到辛娆的第一眼起,谢复之心中就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愫,辗转反侧寤寐思服,连他自己都惊怔了,但既生了此心,便该牢牢抓住才是,否则错失恐怕遗憾终身。
“那我还不知你的名姓,岂不是吃亏?”
辛娆恍然,嫣然一笑,眼中星星点点:“我叫辛娆。”
谢复之随即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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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陆峙下了朝处理了公务,又去了一趟刑部,临时回了府,却不见辛娆,恩泰见陆峙的脸色不对,连忙去四下找了一圈,在西角门的门房那得知辛娆一早就出府了,就回来禀告陆峙。
“想来又是去想办法买回那些首饰了。”恩泰道,“相爷,阿娆总共就那么点月俸,卖的钱基本不够赎回来的,若是这样下去,阿娆恐怕支撑不住。”
陆峙如何不知,可当他得知他那些精心挑选的礼物却被辛娆弃如敝履,他如何能不恼,又见她实在不开窍的模样,着实气人,这次不过是要给她一个教训罢了。
主仆二人走出院子来,暼眼间却间梨梦从辛娆的房间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把伞,陆峙让她近前答话。
梨梦见到陆峙也是吓了一跳的模样,急忙上前来,说是来辛娆这拿伞。
陆峙本不欲多问,听到是辛娆的伞,他不由多看了两眼,倏然间眸光一紧:“拿来。”
梨梦将伞呈上,陆峙拿着伞目光凝在伞柄处,那一个“谢”字清晰扎眼:“你说这是阿娆的伞?”他的声音冷的像是湖面结起的一层薄冰,只要轻轻一戳,就能让人掉入万丈深渊。
“是。”梨梦垂眸道,“是前日阿娆回来时撑着的,那日她很高兴,还将这伞收得好好的,奴婢想着那日雨大,伞还没晾干就收着不好,就趁今日天光好拿出来晒晒。”
陆峙倏地握紧了伞身,指关节森然泛白,手指还在逐渐收拢,气瞬间凝到了一处,不断扩涨,他吐纳一息却笑出声来。
他的东西拿去换钱,却将一把破伞珍藏宝贝着
恩泰不明白相爷为何突然这样震怒,浑身散着危险的气息,突然听到“咔”的一声,恩泰睁大了眼睛,就见直笔笔的伞骨顿时弯折了:“相爷!”
“她人在哪!立刻去找!”陆峙冷喝一声,衣袂翻飞走出栖迟院,步伐又紧又快。
三人
辛娆那日写给谢复之的字幅一直被他挂在书房,他每日都能看上好几遍,对她的字迹已然很熟,只是如何也想不起来究竟在哪见过与之相似的字迹。
现在听到辛娆自报名姓,他顿时如当头浇了一盆凉水,猛地惊醒,是陆峙!那字迹像极了当朝摄政首辅陆峙的字迹!
他该第一眼就认出来的,只因他曾见过陆峙加冠之年书写的《治世策论》,不可谓不震撼,当即他便誊录了一本,如今还珍藏在他的书架上。
怎么会,她竟然就是辛娆,就是那个满京都知晓的辛娆,是陆峙最宠爱的近身侍婢。
一股无力的挫败感深深袭来,想来他也是誉满京城的翩翩郎君,和谁比他都是胸有成竹的自信,唯独陆峙……
“你怎么了?”辛娆见他坐下这么半天,就盯着茶盏半天,一口也没喝,“是不喜欢这茶吗?那你喜欢什么口味的?是清淡一点的还是苦涩一点的?”
谢复之恍然抬头,看到她认真的眼眸,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酸涩,全凭本心回答:“清淡有些香甜的。”
辛娆没有取笑他一个郎君的口味,而是立刻走出茶室喊来了小二,不一会走了进来朝他歪头一笑:“我同小二说过啦,让他上一壶玉玲珑,是他家的新品,我尝过,我想你会喜欢的。”
茶上了,谢复之品了一口,心里的那丝酸涩就被这清甜的口感冲淡了,他抬眼见辛娆捏着一块玫瑰牛乳糕吃得笑意吟吟,心柔成了一片。
他想,或许他不用气馁。他是个顶有自信的一个人,并不会因为一点挫折而颓靡,是以他又清朗了起来。
“说说为何在金玉楼前止步不前?可是有喜欢的首饰却苦于它的价值不菲?”虽然他还未曾定亲,先前也未曾有心上人,但他也知金玉楼乃是满京翘楚,不但是首饰,而包括了价格。
辛娆重重叹了口气,手里的玫瑰牛乳糕也不香了:“公子说对了一半。”
谢复之微讶:“哦,还有一半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