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峙淬了冰的眼眸,睥睨而视,缓缓抽出了马上的佩剑,寒光凌冽闪过,剑尖指向了乐安。
“公主!”安宇国的臣子大惊失色。
赵璞也吓得大叫一声:“阿兄!”他冲到了乐安跟前挡住了她,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凝重看着陆峙,“阿兄,请三思!即便阿娆在,若非她自愿,谁又能逼得了她!”
飞沙借着寒风的势狠狠刮着陆峙的脸。这句话像是一支利箭直向陆峙刺来,陆峙已做好了防御,谁知箭尖近身时剎那分支出万千小箭,陆峙防不胜防,被扎得千疮百孔,他理智尽失,狂怒:“滚开!”
乐安见拦不住,昂首道:“相爷势必要搜,若搜不到阿娆又当如何?”
陆峙却不应对,一声令下,安宇国的臣子纷纷避让,精兵将车马搜了个底朝天,愣是没有见到辛娆。
赵璞松了一口气,看向乐安时,见她挑眉间甚是得意,不禁惑然。
安宇国的臣子见没搜到陆峙的未婚妻,都暗暗松了一口气,同时也趾高气昂起来,怒喊着要上奏朝廷!
陆峙回府时,没有丝毫担忧要怎样应对安宇国的发难,而是下令封城。
可却在封城之际,他回府之时,辛娆从马车上缓缓走了下来。
陆峙僵在了马背上,直到辛娆意外看到了他,嫣然而笑:“相爷。”
陆峙下马时几乎被马镫绊住了脚,趔趄地冲上了前,将辛娆狠狠抱住怀中,在她耳边沉沉低语:“阿娆,别离开我”
暗哑的声音无助乞求着。
辛娆沉默半晌,反手抱住他,轻声道:“你昨晚没有回府,我有些担心,所以去找郡主了。”
陆峙神色微滞,眼底有些不可置信的受宠若惊:“你担心我?”
辛娆垂眸不语。
陆峙像是失而复得,像是一件珍贵的琉璃破碎了,他小心翼翼拾起来,一片一片,万分珍重地粘回去,尽力做的了无痕迹。
至于安宇国,他亲自写了请罪书交给了安宇国国主,安宇国国主大度,并未计较,只是经此一事,大曌免了安宇国一半的朝贡,还将陆峙个人对安宇国的亏欠牢牢捏在手里。
但陆峙不在意,最近相府的人都发觉相爷像是变了个人,变得温柔了许多,就连下人清扫书房时,打翻了墨汁,染了奏折,他都神色淡淡。
只是这一日回府,却变了。是相府的天变了。
这日,辛娆说想吃金玉坊的奶酪酥饼,这家奶酪酥饼在全城都是出了名的,每日限量供应,需早早去排队才行。
陆峙早早从宫里出来,绕两条大街,才到金玉坊,虽然事前有官员告诉他,需提前半个时辰去等出锅,可等他提前半个时辰来的时候,这些百姓早已排起了长队。
恩泰瞠目结舌,正要去排,却被陆峙制止,然后在恩泰错愕的目光中,陆峙施施然站到了队伍中。
不一会队伍前有人认出了陆峙,大惊失色:“相,相爷,您,您怎么,您请,您先请”
这一声,前排的人纷纷退让,陆峙却莞尔:“不必,你们先请。”
百姓们纷纷有一种受宠若惊之感,相爷啊!万人之上的相爷啊!矜贵出凡尘的相爷啊,寒冬凛冽的竟然排在他们后面买酥饼?
“王小姐真是好福气啊”
前头有人感叹。
陆峙闻言微微拧眉,拍了拍他的肩,他猛地回头,顿时紧张起来:“相相爷,有何吩咐?”
陆峙淡淡道:“是买给我家阿娆的。”
芝兰玉树杵在那,鹤立鸡群,特意解释一句,所有人都风中凌乱了。
陆峙买好了奶酪酥饼,放进了怀中捂着,临走时,身后的一众百姓嚷着:“相爷,下回再来我先替您排着!”
金玉坊的老板也受宠若惊:“相爷,若是阿娆姑娘喜欢,我能上门为她做的!”
陆峙淡淡而笑上了车,等回了府,下了车,就去了月轮小筑。
奶酪酥饼还温着,陆峙想到辛娆吃到时开心又满足的笑脸,不禁加快了脚步。
月轮小筑灰蒙蒙的傍晚中,寒风卷起院子里的萧瑟,屋里还未点灯,陆峙疑惑,紧走几步就见明依从屋里走了出来,站在门口泪流满面看着陆峙,忽然“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磕头声一响,她哭喊道:“相爷,阿娆姐姐走了!”
陆峙的手骤然紧握,握在手里的酥饼顿时扭曲变形,细碎的酥饼从油纸缝间溢了出来,他转身就要离开,却被明依唤住:“相爷,阿娆姐姐说您不必找她了,若是有话,就去问小郡主。”
正说着,赵珈已经站在了月轮小筑外,她双手交迭在腹前,遥遥朝陆峙行了礼,眼眶红红的一脸凝重。
月轮小筑里没有点灯,陆峙坐在辛娆经常坐的软榻上,背脊是弯曲的,手臂支在膝盖上,脸是垂向地面的。
赵珈坐在他对面几尺远的圈椅上,静静看着他,缓缓开口:“阿娆走了,今天她送你上朝后,就已经走了,所以即便你封城,也找不到她了。”
有些话她不想说,怕伤了陆峙,可又不能违背辛娆的意思,还是说了:“其实她可以装死离开,但是她不愿意,她说,人死了会悲痛一时,久了你就会忘了她,她说她就是要让你知道她还活着,并且会活得很好,让你记得她,记得你强迫她舍弃了半条命去救别的女人,记得你曾毁了她最后的希望。”
“那次在天福寺,还有乐安送行,都是她故意的,故意让你尝到她要离开的痛苦,又突然失而复得的欢喜,她要你永远都记得那些痛,不及”赵珈咬牙,“不及你让她舍命之痛的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