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松吾说:“老了就这样,没办法的。”
其实他如果愿意把发根再染成黑色,完全会比现在的样子再年轻上十岁,闻禧曾提议给他染黑,她想亲自上手来试,但年松吾没有答应。
他坦然接受自己的衰老,接受自己用残破的身躯活在世上,也接受自己的生命一点点流逝。
年闳肆没有胃口吃早饭,他根本没有动眼前的食物,在沉默许久后,他问年松吾:“爸,您当初为什么带闻禧回来?”
年闳肆从来没问过他这个问题,这是第一次。
年松吾也没想到年闳肆突然会这么问。
他从年闳肆的表情上看出了一些异样。
闻禧回来后的这段时间,他的情绪和态度与之前都天壤之别。
闻禧就好像是一包跳跳糖,她在的地方,总是不可避免的引起空气震动活跃,同时带动身边人的情绪,热烈又明媚。
闻禧这样跳脱的性格和温柔的雁秋不一样,但年松吾喜欢小辈是这样的性格,他也曾真的希望闻禧是他的亲生女儿。
可惜并不是,也绝不可能。
年松吾从没有要瞒年闳肆的意思,他这个儿子从小思想就有远超同龄人的成熟,他如今掌权年家,甚至已经远超他这个父亲的威望和气势,于是他说:“因为她是雁秋的女儿。”
同情和怜悯不足以让他对闻禧如此劳心劳力,唯一的原因,是她和雁秋牢牢系在一起的血缘关系,她身上有着雁秋的血脉。
年松吾愿意把雁秋的女儿也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就好像也留下了属于她的东西在自己身边。
此时就算是还有千分之一的怀疑心,年闳肆也打消了——
闻禧当然不可能是他父亲的女儿。
年松吾看着自己的儿子,问:“你和闻禧还没有和好?”
三年前吵一架吵到今天,年松吾即使不主张干预孩子们之间的事,但他并不希望两人之间一直是这样剑拔弩张的关系。
年闳肆说:“这您不用操心。”
他没正面回答问题,是他觉得自己现在没办法用和好这两个字来他和闻禧。
毕竟他昨晚想了一晚上。
年松吾劝说道:“你身为兄长,不要总和她一个孩子生气。”
“闻禧也怕你,才不愿意回家。”
“她那天来医院看我,说怕你看到她不高兴,所以不想让你知道她回来了。”
年闳肆淡淡“嗯”了一声。
“我没有看到她不高兴。”
这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向年松吾解释,还是在向谁解释。
年松吾继续说:“她这次回来,可能也不想久留,其实她说要去留学的时候我就问过她,出去了还想不想回来……她没有回答我。”
家长永远不应该折断孩子的翅膀,但又自私的希望孩子留在身边。
年闳肆说:“她有她自己的选择。”
确实是。
年松吾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