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原随云不禁笑道:“您是我爹的朋友,你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爹的朋友。再说,能为您做事,岂不是随云的荣幸?”他当然知道律香川是为什么脱不开身,更自信于自己能应付得了万鹏王,哪怕此人和老伯齐名,各据一方,亦是江南一带的一方霸主,因而常年和孙府有些争斗。
“不过,你不熟悉万鹏堡的情况,我琢磨着,还是带个人给你打打下手。”老伯招了招手,一个侍卫打扮的男人立刻走上前来,讨好的朝原随云拱了拱手。他看起来有些怯弱的模样,微微弓着背,平凡的脸上点缀着三两点麻子,是个既不显眼,也看不出什么优点的男人。
然而老伯能将他推荐给原随云,他又岂是一个毫无本事的人?
“这是冯浩,你但凡有想问的、想要的,都可以问他。”老伯介绍道。而原随云看了他一眼,却只是温和的说道:“还是算了吧,我和律大哥之间的关系太过一般,却不好意思借用他的人。老伯,既然是我出手,能不能让我自己挑一个人带走呢?”
他此言一出,冯浩顿时满脸冷汗,立刻往地上一跪,大声说道:“原少庄主,误会,误会啊!在下入门五年,为老伯忠心耿耿,别无二心,怎么……怎么突然就成了律爷的人了?!”
他说得十分急切,奈何在场的两个人都没有看他。老伯像是看着任性的孩子一般无奈却慈爱的叹了口气,竟自我检讨道:“是叔叔不该自作主张,坏了你的兴致,你们这些年轻人,都不乐意突然塞个人过去。那就让我瞧瞧,随云想要谁去帮你?”
原随云笑着说道:“您身边不是有个叫王富的小侍卫嘛,把他派给我跑跑腿就是了。”
老伯也笑了:“你怎么看上他了?不过,他父亲当年也是与我一同入关的,曾受过你父亲的大恩……也罢,若是你喜欢,让他就此跟了你去,我也算对得起他的父亲了。”
原随云道:“我怎么好意思要您的人,只是借去办事罢了,回来当然还是要还给您的。”他甚至又陪老伯说了两句闲话,这才不紧不慢的告辞离开。而直到他关上门,老伯才低下头,看了冯浩一眼,只见他满头的冷汗,竟好似已然紧张得快要晕过去。
“起来吧。”他平静的开口道。“随云是客人,且一向有自己的主意,兴许今日心情不怎么好,你多担待。”
冯浩尴尬一笑,他哪里敢说原随云的坏话,只得喏喏说道:“也许是小人不经意间惹怒了原少庄主,才会惹来今日的麻烦……只是不知道,怎么会突然搭上律爷……”
“好了,你是我的部下,自然也会帮香川做事,随云兴许不是那个意思,没什么好奇怪的。”老伯打断了他的话。“这件事,别告诉香川。”
“是、是,小人一定守口如瓶……”冯浩点头哈腰的保证了一番,这才起身离开房间。然而在他离开许久之后,老伯望着窗外姹紫嫣红的花园和琳琅满目的鲜花,忽然深深的叹了口气。
于是,等律香川再被叫到他的书房去的时候,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还是被坐在桌边的青衫少年郎惊了一惊,略作迟疑之后,才进门关好了房门。
“原来,你不是云姑娘,而是云公子。”他有些诧异的说道。“想不到,我居然完全没有看出来!”
“好说。”云出岫洋洋得意的笑了起来。“我这样漂亮的脸蛋,你看不出来才是正常的。”寻常男子只要被人说是像女人,都会感觉到由衷的羞耻和愤怒,他却能如此悠然自得的作答,倒是把律香川噎了一下。但他很快就调整了过来,朝着云出岫礼貌的点了点头,随后恭恭敬敬的走到老伯身边,垂下了头:“老伯。”
老伯望向他的目光满是慈爱:“我特意请云公子留下,就是想让他给你把把脉。你知道我为了医治随云的眼睛和你的身体,几乎已经拜访了大江南北有名的神医,谁知道他们加起来,竟也不如云公子一个得用!如今随云已经痊愈,只要你也无事,我便是立时死了,也能无憾了。”
他说得情真意切,连律香川也不禁动容,含泪说道:“您这样说,真叫我无地自容。那件事情早已过去,我也早已释怀,是您慈爱,才会一直念念不忘……”
“此事是我和孙剑对你不起,我怎么能忘怀?若连我都忘了,我又有何颜面面对你和你舅舅!”老伯义正言辞的说道。律香川越发感激涕零,还是云出岫实在受不了他俩一个毫无波动一个表里不一的内心,赶紧出声打断道:“老伯,我已经跟你说过,我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医好这位律先生的。”
他这个被寄予厚望的“神医”突然插口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让人很扫兴的一件事,至少律香川的表情就变得有些难看。但老伯仍然温和,甚至反过来安慰他道:“总要看看才知道结果,我相信公子的医术。”
“那,还是请老伯你先出去吧。”云出岫今日之所以换回男装,就是为了让病人的心里好受一些,毕竟让一个妙龄少女看男科问题,不说大夫能不能够忍受,只怕他自己就受不了这份羞耻了,同样的道理,家属自然也是不在场的好。“等有了结果,我再请你进来。”
“好。”老伯自然也知道,这是对律香川最好的选择,因而并没有多说什么,就将自己的书房留给了他们。不一会儿云出岫一脸平静的开门请他进来,一切似乎和他离开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但他还是立时注意到律香川的衣服是解开后重新系好的,看来那道陈年的伤疤,他已经跟面前的大夫展现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