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如此反应,狄云心中不由咯噔一声,忙向棺材里看出——此时棺盖被云出岫一掌拍开,其中的情形明明白白的展现在了众人面前。凌小姐的身边并无陪葬,只着一身单衣,双手古怪的向上伸着。孙剑有些诧异的问道:“我刚才怎么看到她的手撑在棺材盖上?”
云出岫道:“你没看错啦,刚才她的手就是在棺材盖上,我觉得她是在还活着的时候就被封进了棺材,才会挣扎得那么厉害。丁枫,你去瞧瞧棺材盖上是不是有字。”
丁枫去看了一眼,果见棺材盖上歪歪扭扭的写了几个字:丁郎,丁郎,来生来世,再为夫妻。在这行字下面,却又有几排数字,看不出什么明目,忙去告知了几位少爷。
“她果然是被活埋的。”云出岫一语敲定。孙剑则是愤愤道:“虎毒尚且不食子,她的父亲怎么能这么恶毒!”
“那还不是最恶毒的呢,毕竟他还没在棺材四角钉上钉子,把她的魂儿钉死在这儿呢。”
“呵,我看啊,是这姑娘本就柔弱,活着的时候他尚且不害怕,死了又有什么好怕的!”
因着时间已经过去大半年,尸体早已腐烂,瞧着有些狰狞。云出岫却没当回事,蹲下身去就拿手去扳尸体的头:“奇怪,她的脸怎么像是坏的?”
“……是因为她的父亲逼她嫁人,凌小姐想着丁大哥,不肯屈服,就用刀划伤了自己的脸。”沉默了一阵的狄云轻声说道。“丁大哥说,他此生唯一的愿望,就是想和凌小姐合葬,所以我答应了他,无论如何,一定要送他回来!”他终于从怀里取出丁典的骨灰坛,郑重其事的放进了凌小姐的棺木之中,在心里默念道:丁大哥,凌小姐,我做到了!希望你们来生来世,永生永世,都做夫妻,都在一起,不要再被人拆散,落得今日的结果了!
随后众人又将棺木合上。孙剑道:“我们能来这里,也是同他们伉俪的缘分,合该好好祭上一祭。”命人买了些纸元宝、纸屋、纸人等物,在坟前烧了,又摆上馒头、糕点,每个人都在坟前上了一柱香,这才结束。
云出岫搭着孙剑的肩膀,同他说道:“咱们动静这么大,那个凌退思还是此地知府,不可能不知道吧?”
孙剑不屑道:“呵,他要是敢这个时候跳出来,我正好挖了他的心肝给他们夫妻做祭,不比那些白纸强?只怕,他惹不起我和随云。”
云出岫一想也是,平白无故,谁乐意招惹这两家巨头呢?他自觉做了件好事,心满意足,夜里便跟孙剑一起去酒楼喝酒去了,原随云却不想和这两个酒鬼同行,只单把狄云叫过来,温言同他说道:“狄兄,接下来,你又想去何处?”
他是个温和沉默的年轻人,并没有其他人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气,狄云倒不怎么怕他,只老实说,自己还是想要返回湘西老家,寻找失踪的师父。原随云沉吟片刻,坦然对他说道:“我就直说了,凌姑娘临死前刻下的数字,其实就是连城剑诀吧。”
狄云有些吃惊,不想他居然一眼看穿了此事,但也紧接着点了点头:“是……是丁大哥告诉凌姑娘的。他和凌姑娘约定,只要有人能够帮助他们合葬一地,就将此剑诀送给他们,作为报酬,所以……”凌霜华才会在死前,用指甲将剑诀刻在了棺材上。
他觉得此次返回江陵,又将丁、凌二人合葬,多亏云出岫等人的帮助,他们本也有资格得到剑诀,因而没有丝毫的隐瞒。原随云却随即问道:“你知道为什么,江湖上,总有那么多人想要连城剑谱吗?”
狄云摇了摇头。尽管因为这本剑谱,他先后被打、入狱、逃狱、被追杀、被误会、被迫害,但他直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对这剑谱和剑诀讳莫如深,既想得到,又生怕别人得到。
他也预感到原随云是要告知他真相,不免有些紧张,但其实真相简单得一句话就可以说明。原随云道:“因为连城诀关系着一份前朝的宝藏。”
狄云登时“啊”了一声,显得有些茫然。他很想说,就因为一份宝藏,凌姑娘死了,丁大哥死了,他也差点死了……丁大哥还说,他的师父师伯们为此害死了他们的师父,如今看来也是真的?难道,宝藏就比什么都重要,比人命都还要重要吗?一个人,若是没了亲人、没了朋友,便是得到了宝藏,却又能如何呢?
他实在想不明白,想将心里的话同原随云诉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期期艾艾了半天,最终问出口的却是:“原……原公子,你也想要那份宝藏吗?”
原随云展开随身的扇子,风度翩翩的朝他微笑了一下,低声说道:“你少有在江湖上行走,大约没听说过无争山庄的名号,之前在雪山上,也没有可以用钱的地方,大约也没见过出岫的家底吧。”
他点到为止,没等狄云反应过来,便笑着说道:“我只是想说,连城诀其实才是一切事情的源头,你若是想知道,到底有多少人身处其中,亦或是想要找到谁的话,何不将此剑诀放出消息,懂的人自然明白你的意思,到时候,你自然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说罢,他也不再多劝,便径直站起身来,走出屋去,体贴的关上了门,只留下狄云坐在原处,痴痴凝望着桌上的花瓶,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何抉择。
——他并不知道,原随云出了房间,就径直去了另一个房间。丁枫正在屋子里等他,见他走进门,立刻恭敬的抱拳说道:“少庄主,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给我们的人去了信,他们会在合适的时候告知目标连城诀一事,引他们来江陵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