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笙艰难按捺住冲动,心知肚明这一口若亲上去,两人的兄弟情谊便要毁于一旦。
良久,萧笙的寒毒被疏解,身体像被人从热水里捞起来,虽然舒爽,但使不出一点力气。
了然松开他的脉门,注意到他还醒着,柔声道:“阿笙,怎么还不睡?”
“嗯?”萧笙突然从被人从艰苦卓绝的思想斗争里拖出来,有些晃神,直愣愣的问:“了然,你是不是生我的气?”
“嗯。”了然将胳膊收得更紧,像在奖励他的懂事。
“可是,”萧笙将他推开一些,把自己的脑袋拔出来与之对视,两人目光相接,一路看到对方的心底。他无比诚挚的说:“可荣瑟是被我们拉进这事情里头来的,我不能眼看着他死。”
“我知道,”了然眨眼,缓慢而沉重,连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都带着无法言说的懊恼和哀伤:“我气你沉不住气,更气自己没有着了林陌尘的道,才会……害你着急,出此下策。”
“没关系的,”萧笙连忙安慰他:“等找齐了叶虚经,我的病就好了。今天的事,也就不要紧了。”
“是啊,找齐了就好了。”两人互相安慰,了然却还藏不住失落,叹道:“可惜今天白忙活了,那林陌尘是个冒牌货。”
“没关系,”萧笙一时动容,反手抱住了然,“至少救了炎苍派。有你这样为我打算,我已然知足。”
“可我不知足!”了然素来温柔如水的眼神在瞬间变得强势,他双目如刀,一笔一划的在萧笙心头刻下诺言:“我非找齐了不可。”
“了然,”萧笙有些心疼他,深究起来,和尚只有十八岁,明明他才是弟弟,却要为自己操碎了心。他不禁劝道:“你是出家人,当知道世上很多事不能强求。就像今日,我们被林陌尘摆了一道,而今后还会有更多的艰难险阻,谁又能保证最后一定能成功……你不能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
“我偏要!”了然的语气不容置疑。
“了然!”萧笙说服不了他,气得干瞪眼:“你还有爹娘,有师公,有妹妹,不要为我赔上性命!”
“我乐意!”和尚的脸上已经隐隐浮出愠色,胳膊越收越紧,勒得萧笙喘不过气来。
“我又不是你什么人,你凭什么管我!”萧笙口不择言:“你为何这般不讲理!”
角色仿佛倒转过来。了然的脸上结着寒霜,萧笙的脸上倒是怒火熊熊。两人怒目相向,谁也不肯让步。萧笙注视着了然紧绷而刚毅的俊脸,心里叹息:“该死,连生气的模样都这么帅。”
他不会知道,此时了然的内心也同样受着煎熬。萧笙咬唇赌气的模样,胜过世上所有的风景,看得他热血沸腾,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哄他开心,还是该让他撩人的表情就此定格。
年轻的和尚还摸不清,那样汹涌热烈的情愫究竟是不是生气。
“是你什么人……”了然冷冷的重复着他的问题,猝不及防的抬起萧笙的下巴,不管不顾的啃上他的唇!
他知道这样不对,可他忍不住了。
那瞬间,了然只想把萧笙揉碎在怀里,让他再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儿戏,再不能说出“我又不是你什么人”的伤心话。最好能血肉交融,再不分开。
萧笙在那一吻里头晕目眩,以为自己将尴尬的梦境带到了现实中。他想躲开让头脑清醒一点,了然的另一只手却从他的后背挪上来,按住了他的后脑勺,强势堵截他的退路。
了然的吻技很生涩,两人牙齿相触碰,撞出淡淡的血腥味,在唇舌间蔓延,更加刺激了男人天性中的暴虐。
萧笙心一横,只道做梦就做梦吧,干脆不要醒来。紧接着他便放弃抵抗,如同任了然的真气在他的经络里驰骋一样,也放了然的舌头进来,横扫口腔的各个角落,将自己刚刚在冰水和热水里沥过一遍的身子再度扔回混沌和混乱中,直叫人血脉喷张,不知身在何处。
两人小腹处碰撞在一起的硬挺敲醒了和尚。他身体过电般巨震,一把推开萧笙!然后面有愧色的站起,悻悻捡起自己的僧衣披上,背朝着人说:“贫僧失礼了。”
为了逃离这尴尬的话题,又欲盖弥彰的说:“我们还是快些赶回炎苍派,免得再生变故。”
一瓢冷水浇灭了两人之间的邪火。这下轮到萧笙生气了。他支着身子坐起,又看见那身倒胃口的女装,一点也不想往身上套,就这样光着膀子冲了然道:“你转过来说话。”
了然的僧衣已经穿好,连连摇头,“露重风寒,你先把衣服穿上,别着凉了。”
“了然师父怎么不干脆叫我一声施主?”萧笙只觉得自己被耍了一把,声音冷得吓人:“难道拿佛门做借口,就什么都不用负责了么!”
了然连忙转过身来,表情似急得要哭出来,连连辩解:“阿笙,我不是故意轻薄你!我只是一时糊涂……”
只是一时糊涂。
萧笙眼里的光熄灭了。
萧笙觉得他吃过的所有鞭子,受过的所有寒毒,加在一起,也不会比现在更痛了。
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出生是个错误,如今看来,简直还是个笑话。
他冷笑一声,爬起来背对着了然,套上那身滑稽的女装。突然悲哀的觉得不用再费力气去寻叶虚经,接下来找个地方安静死去就好。
了然被萧笙身上蚀骨的寒意扎得心疼,他再不解风情,也知道那人在生气。
非常生气,前所未有的生气。
仅一个背影也能看出决绝来。
满心愧疚的和尚再度冲上去,从背后拥住他,痛彻心扉的忏悔:“阿笙,我做错了事,你怎么罚我都行……你千万别气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