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致正欲出手,忽而她的感觉器官意识到了什么,不是咒术师的灵敏而是作为只浅浅了解过的天师。
她偏头望向漆黑的角落,双眼眼底中倒映着无边的浓郁的黑气。
一股卷着血腥味的狠风朝她袭来,腰间被一只手快速环上,钉崎野蔷薇把她带离了那被触手砸起灰尘的地方。
与此同时,染了半身血的流翎紧紧握着那把黑刀,借力一跃至空中,却被身后那触手狠狠击中腹部,那把坠着红穗的黑刀因为脱力被他甩进空中,而流翎砸在地上,在蜘蛛网的缝隙上留了一个大坑。
灰尘被人影冲开,那把在空中旋转着的唐刀被伏黑惠稳稳握住刀柄,刀身寒光迅速从空中划落,从咒灵那半边的身子一闪而过,随着皮肉破绽鲜血四溅,那咒灵晃悠着身子,“砰”一声砸在了地上。
伏黑惠随之落地,伸手把虎杖悠仁拉起来之后,转身看向已经从地上站起来的流翎。
唐刀再一次在空中成了旋转,这一次被自己的主人握住了。
“刀不错。”
流翎微扬嘴角,熟练地曲肘,而后像往常一样把唐刀上的血迹擦拭完毕。
这边的梁致拉起因为帮她而倒地的钉崎野蔷薇,然后一脸谨慎地望向方才冒着黑气的角落。
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的压迫感铺天盖地地朝她席卷而来,她伸手,把钉崎野蔷薇挡在身后,紧紧那个地方的时候,缓慢无声往后退去。
“怎么了?”
虎杖悠仁用手背擦拭自己嘴角的污渍,他身上满满都是那个咒灵的鲜血,此刻一身浑臭。
“不好的事情。”
流翎吐出那几个字,垂眸看了一眼正在自己发出颤音的刀身。
沉闷的脚步声从漆黑的角落传出来,一声又一声地敲在梁致的心头,她屏息,眼眸中的黑气越来越沉重。
很久之前,她刚刚进入这一行来,被分配到流年的手中,第一次跟着流年出任务,要斩杀的是,一只水鬼,当时她因为看不到那只黑影,摔了一身伤,差点被水鬼拖去当替死鬼。
任务结束后,她问流年:“为什么我看不到那只水鬼,只有水鬼拉我进河里,想要淹死我的时候,我才能感知到他的存在。”
当时流年正把自己的外套拧成麻花形状,看着那滴落的水滴,头也没抬地说道:“你天师的根基不好,对于天师,你几乎就和普通人一样,又没开眼,所以一般来说,你是看不见的,除非那只鬼想让你看见,然后在怨气重一点的地方,你就可以和它握手寒暄sayhello了。”
“……那我如果一直都是这样,不会很吃亏嘛?”
“多做几年天师,就可以随意看了。”
“那还要多长时间?”
闻言,流年45度仰望天空,一副思索高深问题的模样,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短则几十年,长则待你老了,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时候。”
“……”
“别灰心,还有一种情况,你是可以看见的。”
“什么情况?”
“对面那个鬼怪怨气很重的时候,一般来说,入门的天师都能可以看到,尤其是那种铺天盖地的,普通人能看见它的肉身,而天师可以看见它身上的黑气,范围越大,这只鬼就越厉害。”
“不过——”流年拍拍她的肩膀,把手上因为跳河救梁致而涂上的泥渍全部抹到后者的肩膀上,笑嘻嘻地说出让不到十岁的梁致寒心的话语。
“遇到这种鬼,跑——赶——紧——跑,千万不要回头比耶。”
污浊且残破的衣角先从黑暗中显露出来,然后是一只踩着木履的脚,沿着衣服的纹路往上,众人看清了从角落里慢慢走出来的人。
是一个男子,头发很长,遮住了半边脸,露在外面的那半张脸爬满了黑色纹路,一只眼珠子无神地看着眼前的人。
“你们先走,去找流年,这是一只尸鬼,怨气已经很重了,而且——不对劲,很不对劲。”
梁致盯着对面那穿着极其破旧的和服的那个人无神的眼睛,一般来说,尸鬼的眼睛是全黑的,但是对面那只眼,只是相较于平常的,要大一些,并未有什么异常。
“不用找了,我已经来了。”
流年的声音刚砸在地上,对面的那只尸鬼就像是被人按下开关,带着那像是从漆黑的天空延伸出来的黑气,张开已经开到耳根的嘴,迅速地往那群小孩袭去。
“铮——”
一道闪烁着星星点点金色的红光在梁致面前亮起,一个又一个的古符文字交织成没有边界的八卦图案,把那黑气轻而易举地给挡了下来。
随着流年长指一弹,那被阻挡在外的尸鬼被一股力量扯进空中,一瞬间,原本在和五条悟并肩站在远处流年已经到了那尸鬼的面前,手指结印,正欲给最后一击的时候,那尸鬼的面容也随着流年靠近的动作映在了她的眼底。
瞳孔骤缩,流年结印的手瞬间僵住,犹豫瞬间占据了她的大脑。
尸鬼被扯在空中,带着的劲风把它黑发吹起,露出了另外那半张已经腐烂地且发黑的脑子,那全黑的眼珠子就这样悬挂着,随风轻轻晃荡。
最终落地的时候,尸鬼折了四肢,脖子扭曲,却没被流年斩杀。
流年踩在它像是只剩下骨头的胸膛上,垂眸无声地看着地上不断嘶吼着挣扎着的“人”。
五条悟比那群小孩更快地来到她身边,他先是看了一眼流年有些发愣的神色,才望向地上的那个“人”。
“五条悟,他还是人吗?”
流年的声音很冷淡,像是没什么感情,但仔细一听,尾音却在微微发颤着。